杨可安刚把矿泉水瓶塞进裤袋,看见赵诗雅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冲她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另一只手抬起,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穿过她柔软的丝,甚至还故意揉乱了点刘海,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
赵诗雅被他揉乱头,却没躲开,反而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嘴角却翘得老高,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娇憨:“刚打完球就上手,全是汗!”
“怕什么,”杨可安低头凑近她,额前的碎垂下来,几乎要扫到赵诗雅的脸颊,声音压得像场秘密的雨,却偏巧顺着体育馆里流动的风飘进我耳朵里,带着点刻意的慵懒,“你的洗水味,比汗味香多了。”
赵诗雅的脸“腾”地红了,像被场馆顶的聚光灯烤过,连耳尖都泛着粉。她抽回手去捶他胳膊,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往怀里带了带。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旋起个好看的弧度,和他身上那件印着号码的红色球衣搅在一起,在空旷的体育馆里晃出片扎眼的红,像幅突然活过来的画,每一帧都往我眼睛里扎。
“我的天……”孙梦手里的草莓糖“啪嗒”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拍了拍糖纸,声音都带了点颤:“肖静……肖静……你的男朋友怎么对……对她那样啊?”
我也看得有点愣。赵诗雅平时抱着诗集走在走廊里,连脚步声都轻得像怕惊扰了谁,可在杨可安面前,她会跺脚会笑骂,连红着脸的样子都鲜活了好多;而杨可安在女生堆里再得意,到了赵诗雅面前,那点炫耀的锋芒全收了,只剩下带着点傻气的温柔,连摸头的动作都透着小心翼翼。
“赵诗雅说的喜欢的人是你男朋友?”孙梦攥着那颗糖,眼睛瞪得圆圆的,“上次她跟我说‘有个很耀眼的人,每次看他打球都觉得心跳得厉害’,原来……原来就是杨可安?”
我没有说话,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他们居然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打打闹闹,红色的裙摆晃得人眼晕,杨可安低头时嘴角的笑,赵诗雅捶他时眼里的甜,像两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心上。
我刚跟杨可安复合不过几天。昨天他还在教室后门堵我,说“以后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手指勾着我的小指晃了半天,眼里的认真不像假的。可现在……他转身就能对别的女孩笑得那么晃眼,连蹭脚踝的动作都自然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
嘶……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试图压下喉咙口的涩意。应该……应该没什么吧?也许他们只是从小认识的小,打闹惯了而已。我这样安慰自己,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挪不开那片纠缠在一起的红。
杨可安不知说了句什么,赵诗雅突然踮起脚尖,伸手去够他额前的碎,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骨。那个动作太温柔,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连阳光都变得小心翼翼,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
“肖……肖静,你没事吧……”孙梦的声音带着怯意,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她手里的草莓糖不知什么时候被捏扁了,玻璃纸出细碎的响声。
我猛地回神,才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没事啊,”我扯出个笑,声音却有点飘,“可能……可能是刚才喊加油喊得太用力,嗓子有点哑。”
孙梦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
“走吧,孙梦,没意思,回去上课!”我扯了扯帆布包的带子,故意把声音扬得轻快些,目光扫过场边散落的矿泉水瓶,“对了,你包里衣服给我!”
孙梦愣了愣,连忙拉开帆布包拉链,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递过来。
我捏着外套走到詹洛轩面前,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阿洛,洗干净了。”指尖碰到他汗湿的球衣,像触到一块温热的烙铁,猛地缩了回来。
还没等他说谢谢,我拉着孙梦径直离开,脚步快得像在逃。杨可安蹭赵诗雅脚踝时的笑意、赵诗雅踮脚拂他眉骨的温柔,像两帧循环播放的画面,在脑子里撞来撞去,怎么也挥之不去。
“肖静,慢点……”孙梦被我拽得踉跄,“你别急啊,也许真的是误会……”
“误会?”我扯着嗓子笑了一声,声音却飘,“你见过哪个误会里,男生会把女生的裙摆从地上捡起来,还故意蹭她脚踝?孙梦,我昨天才跟他说‘再骗我就永远不理你’,他当时指天誓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可笑。”
突然变天了,墨色的云团像被人打翻的墨汁,顺着天际线迅晕染开来,刚才还炽烈的阳光转眼就被吞得干干净净。风卷着沙粒打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出“噼啪”的脆响,是啊,台风天本来就是阴晴不定的,就像此刻心里翻涌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只不安分的小鼓在敲,脑子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杨可安那张带着傻气的笑脸和赵诗雅泛红的眼角在眼前反复切换,叠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刚才在天台压下去的酸涩又冒了上来,带着点尖锐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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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肖静,”孙梦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胳膊,指腹蹭过我被汗水浸得潮的袖口,声音压得像怕被风卷走,“别想了,回去上课。”
“别想?你让我别想?”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自己都愣了愣。体育馆外面的水泥地被雨水打湿,泛着冷白的光,连带着空气都透着股潮湿的寒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破罐破摔的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从初一第一次看他在操场投进压哨球,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就开始喜欢了!oo年到现在o年,整整四年——我他妈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突然哽住了。我抬手抹了把脸,才现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冰凉地砸在手背上,混着刚才没擦干的汗,又咸又涩。
“到头来算什么?”我盯着体育馆紧闭的门,仿佛还能看见里面纠缠的两片红色身影——杨可安的红球衣,赵诗雅的红波点裙,刺得人眼睛生疼,“看他跟别的女生在我面前勾肩搭背,笑成那样?连头丝都透着得意?”
刚才在球场看到的画面又撞进脑子里:赵诗雅踮脚替他拂开额前碎时,他低头笑出的梨涡;红色波点裙摆扫过他白色球鞋时,他故意往前蹭了蹭的小动作;甚至赵诗雅抢过他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他接过继续喝时那副浑然不觉的坦然……每一幕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口像是被人攥着往死里拧。
“砰!”我一拳砸在水泥糊的墙面上,粗糙的墙面磨得指骨生疼,却压不住心里翻涌的火气。墙皮簌簌往下掉灰,混着雨水粘在我手背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我之前已经跟他说分手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复合?”我猛地转头,盯着孙梦惊慌的眼睛,她的嘴唇哆嗦着,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我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涩味,像吞了口没化的冰,“呵,你当然不知道了!”
孙梦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往后缩了缩,却又立刻站稳,咬着唇说:“静静,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的手都流血了……”
我这才低头看自己的拳头——指关节处练拳磨出的厚茧被磨破了,暗红色的血珠正从裂开的茧皮里往外渗,混着墙灰凝成一道道污浊的痕迹。这层茧平时打沙袋、撞木人桩都没破过,此刻却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溃不成军。
“好好说?”我举着流血的拳头,对着她晃了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砸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朵细小的红梅花,“我怎么好好说?说我看见他跟赵诗雅站在一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得喘不过气?还是说……”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些藏在“喜欢”背后的苦衷,那些不能被杨可安知道的危险,那些我一个人扛了太久的秘密,像团乱麻缠在心里,越扯越紧,勒得我喘不过气。
“肖静,你怎么了……”孙梦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眼里的泪水混着惊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