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的栏杆边,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低声开口问道:“姐姐,晚饭吃了吗?”
这一声“姐姐”让我猛地想起——这每天的晚饭昨天也答应过了和他一起吃,结果练拳练得忘得一干二净。
晚风卷着点桂花的甜香飘过来,我捏了捏手里的课本,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我们班后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压得低低的:“吃了,在食堂随便扒拉了两口。”怕他追问,赶紧补了句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进体训队了,最近天天加练,所以比较忙。”
他挑了挑眉,没戳穿我的话,只是笑着往栏杆上靠了靠:“体训队?怪不得最近总见你急匆匆的。累不累?我看你今天头都没吹干就来上课了。”
我抬手摸了摸梢,指尖沾了点潮气,赶紧借着整理头的动作岔开话题:“还好啦,刚开始练体能有点不适应,每天跑完步腿都软。”说着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注意力被引开,松了口气又问,“你呢?晚自习作业都写完了?”
“早写完了,”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被晚风揉得软软的,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得意,“我不是说了,像我这么聪明的,难题看两眼就会,哪用耗到下课?”
“好好好,你最聪明啦!”我被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逗笑,故意拖长了调子捧场。
晚风掀起衬衫衣角,带着点凉意贴在背上,我下意识地往栏杆内侧靠了靠。
他却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往前探了探身,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姐姐,最近天气冷了,训练完别仗着热就敞着衣服,赶紧把外套穿上,小心着凉。还有记得多喝热水,别总喝小卖部的冰汽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这体能训练强度大,得多吃点蛋白粉啊,这样才能扛住训练,不容易累。”
“蛋白粉?”我愣住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漆皮,“是什么东西?像奶粉一样冲着喝的吗?”长这么大只在体育新闻里听过这个词,总觉得是运动员才会碰的东西,离自己的生活很远。
他被我懵懂的样子逗笑了,眼角弯成月牙,连声音都染上笑意:“差不多是冲着喝的,但比奶粉厉害多了,能帮你长肌肉、恢复体力。”说着忽然顿了顿,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了敲,“我以前打拳的时候天天喝,现在忙,不怎么练了就停了。”
“那这蛋白粉会不会很贵啊……”我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裤兜。脑子里飞快地算账:上次在网上买的干运动背心和护腕花了小半百,这半个月练拳消耗大,三餐都得加个肉菜,昨天还忍不住买了两斤牛肉干当加餐,才刚过十六号,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快见了底。
晚风把头吹得乱糟糟的,碎贴在脸颊上有点痒,我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的认真,脸颊微微烫,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衬衫衣角没再说话。
“不贵不贵!”他见我不吭声,赶紧笑着摆手,手指在栏杆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点急于解释的急切,“我家里还有半罐呢,开封没多久,就喝了两三次,我明天给你拿来尝尝!保证是没过期的!”
我猛地抬起头,疑惑地眨了眨眼:“啊?我怎么没在你家看到?上次国庆假期结束,你忙着场子里的事好几天没回家,我去给你送桂花糖,见你家乱糟糟的,顺手帮你打扫屋子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有蛋白粉?”
记得那天给他擦书柜时,连最里面的旧课本都翻出来晒了,橱柜里除了几罐没开封的咖啡,就是过期的饼干,冰箱里更是空空荡荡,只有半瓶可乐在晃悠。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耳根“腾”地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朵。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栏杆上的铁锈,眼神飘忽地看向远处的篮球架,支支吾吾地说:“就……就藏得隐蔽!在我床底下的收纳箱里,你打扫的时候没注意嘛。”
晚风把他的话吹得七零八落,我看着他脚尖在地上画圈的样子,皮靴尖把地砖蹭出淡淡的白痕,忽然忍不住笑出声。这谎撒得也太不圆了,他床底下除了一双落灰的篮球鞋,根本没什么收纳箱,上次帮他擦床底时看得清清楚楚。
但我没戳破,看着他耳根还没褪下去的红晕,心里像被晚风拂过的湖面,漾着暖暖的波纹。我知道他是想帮我,这份心意比什么都实在。
于是我故意拖长了调子,冲他眨眨眼:“那就辛苦老王明天帮我拿过来咯……可得记得看清楚生产日期,过期的我可不要。”
“好啊姐姐!”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小灯笼,刚才的窘迫一扫而空,挺直腰板拍了拍胸脯,“保证新鲜!明天一早就给你带来,热牛奶也给你装书包里!”
“我不喝牛奶,乳糖不耐受。”话刚出口,就看见他眼里的光亮暗了暗,像被风吹灭的小火星,我赶紧补充道,“喝了会肚子疼,上次试了半盒,难受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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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手指在栏杆上停住,随即挠了挠头,有点懊恼地说:“啊……我不知道这个,那换成热豆浆?学校食堂早上有甜豆浆,温乎乎的也暖胃。”
晚风把他的声音吹得软软的,我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以啊,甜豆浆就行,别放太多糖。”
“遵命!姐姐!那……明早七点二十我在寝室楼门口等你?”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星星,说话时还下意识地攥了攥栏杆。
我的心里又飞快地盘算起来:早上五点到拳馆,练到七点整收拳套,从拳馆抄近道回学校得七八分钟,冲进寝室拧开水龙头洗澡,动作快点十分钟足够,换上干净的衣服,七点二十……掐着表算应该够了。就是得避开他常走的那条樱花道,不然被撞见练拳的样子,体训队的幌子就露馅了。
“行啊,”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指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不过我可能会晚点,体训队早上也有早训,说不定要加练几分钟。”先打个预防针,省得到时候迟到他起疑。
他立刻点头,笑得更灿烂了:“没事没事,我等你!多晚都等!”说着还伸出小指,“拉钩?”
我看着他那截细白的小指,忍不住笑出声:“拉钩?老王,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幼稚!”嘴上吐槽着,却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晚风把他衬衫上的皂角香吹过来,清清爽爽的。
“拉不拉?”他故意把手指往回缩了缩,挑眉看着我,眼里藏着点促狭的笑意。
“拉拉拉!”我被他逗得没办法,笑着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指尖,刚碰到一起,他忽然手腕一用力往回一带,我没防备,身体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撞进他怀里。鼻尖擦过他的衬衫胸口第二颗扣子,闻到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
“你故意的!”我站稳后伸手拍了他胳膊一下,脸颊烫得像被晚风烘过,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压低声音嗔怪道,“别被同学看到了!等下要被传闲话!”
他却笑得更欢了,眼角的褶皱里盛着月光,伸手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轻轻擦过我的额头,带来一阵微凉的痒意:“怕什么,拉个钩怎么了?快点!说完整。”
我被他逗得又气又笑,看着他眼里闪闪烁烁的光,只好抿着嘴小声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怎么办?”他追问着,小指还紧紧勾着我的,不肯松开。
“变了……变了就是小狗!”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却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