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村民,突然想起昨天他们暴打执法队员的场景,额头顿时渗出冷汗。
她下意识往罗泽凯身后躲了半步,压低声音说:“罗书记,情况不对,咱们先撤吧。“
罗泽凯却像钉子般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嗓门:“刘广发!我最后说一次,带着你的人把违建部分自行拆除!否则——“
他目光如刀,“后果自负!“
刘小光“哐当“一声把扳手砸在地上,梗着脖子往前冲:“吓唬谁呢?有本事现在就拆啊!“
他身后二十多个青壮年立即抄起铁锹棍棒,昨天打赢执法队的经历让他们底气十足。
刘广发站在人群中央,眯着眼睛不吭声。
他盘算得很清楚:只要再闹大一次,说不定就能逼得政府承认既成事实。
到时候不光违建能保住,补偿款至少能多要三成。
罗泽凯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张二狗。
他语气突然缓和:“二狗,你妈刚做完手术,你不去医院照顾,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张二狗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昨天罗泽凯帮他妈妈联系免费医疗救助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他内心对罗泽凯是有一丝感激的。
可他现在如果退缩一步,不但会被村民视为“叛徒”,自己投入翻盖房子的钱也打了水漂。
张二狗咬了咬牙,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梗着脖子说道:
“罗书记,你别拿这些来哄我。我妈的事我记着,可这房子的事儿我也不能不管。大家都在修,凭什么我就得拆?”
罗泽凯看着张二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方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愤,大声喝问:
“昨天你们和执法队发生了冲突,是谁给你们送进的医院?是谁主动承担了药费?这些事你们都忘了吗?”
刘小光阴阳怪气地笑:“一码归一码!治病是你们应该的,补偿款少一分都不行!“
听闻此话,罗泽凯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而是一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近乎悲凉的笑。
他站在原地,寒风顺着发梢吹进衣领,冷得刺骨。
可比雨水更冷的,是心。
那股从心底涌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热血和愤怒。
他不再辩解,不再试图用情理去唤醒他们。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冰雕。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看向方静说道:“我们走。”
罗泽凯转身的刹那,身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哈哈哈!怂了!真怂了!”刘小光挥舞着扳手,冲着罗泽凯的背影狂笑,
“什么开发区一把手?不过是个纸老虎!被我们骂两句就夹着尾巴跑了!”
“就是!当官的都一个样,欺软怕硬!”一个满脸横肉的村民啐了一口痰,正落在罗泽凯刚才站的地方。
“赢了!咱们赢了!”
“今晚全村摆酒!庆功!”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有人甚至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在村子上空炸开,仿佛在庆祝一场伟大的胜利。
“走!大家都去村头饭馆喝酒去!“刘广发张罗道,“今天非得好好庆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