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士燮被佛窟经文锁链拖入江心,气泡未散尽,岩洞里便涌来一阵铁锈混着焦糊的死气,
火光勾勒着璐璐手中那半枚虎符上的铭文,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掌心:“建安七年,周公瑾赠士威彦……”
“这下真的了不得!老狐狸这般算计,竟连当初我们江东水军都督周瑜都被当了棋子!江东之火?赤壁烧曹贼,如今烧自家,倒真是……天道好轮回压不爽。只不知这火苗子,几时燎着咱自己?”舌尖苦,偷偷瞄了一眼那身披吴军盔甲的枯骨——颅骨上嵌着的半块虎符如同狰狞的微笑,似是嘲弄这血染的因果。
“伯言……”此刻孙尚香一声低唤,恰似银瓶乍破。
只见白袍小将身形剧颤,仿佛被这两个字直直钉在了洞壁幽光之下。
颈项间那断裂的筝弦虚影尚存勒痕,
于是缓缓转过身,眉心血痕非常每轮左眼金莲盛放,温润慈悲;右瞳赤蟒盘踞,凶戾怨毒。
这两股子气在他腔子里绞作一团,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声音竟同时揉进了清亮少年音与苍凉老叟调,如同梵魔同诵:
“什么,孙尚香”一声出口,似是费尽了周身气力,“你怎么能知道如此详细的经过,现在该如何做,我们都已经身负重伤,肯定无法再持续作战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廖化不顾肩头箭疮崩裂,血染半身,扑通跪倒在刻满《楞伽渡魔经》的石壁前,老泪纵横,竟朝着那具枯骨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沙哑嘶吼
“周公瑾都督呀!你抽佛骨镇江东气运,岂料身后有孙权这昏主碎骨饲魔!更养出士燮这等豺狼!你睁开眼看看呐!这江东……还值不值得你当年鞠躬尽瘁呀!真的可惜呀”
“佛骨为引,魔蛟为柴……”白袍小将喃喃复诵着自己入魔前的箴言,指尖划过颈上无形的弦痕,那声音冷峭如寒潭淬剑,“当年我记得周大都督以赤壁雄风困锁此身……今日倒要问问,这佛魔同困的囚徒,究竟是江东社稷的护法金刚,还是你们口中乱世的孽障灾星?!”
话音方落,左眼金光陡然刺目,右瞳赤蟒嘶鸣!
身躯猛地向洞壁一撞,眉心竟渗出缕缕金丝,钻入壁上经文缝隙,
霎时间,整个洞窟嗡鸣震响,壁上文字活了般扭曲攀附,竟从石中抽出无数金色光链,直朝他缠来!这《楞伽渡魔经》,此刻竟显出诛魔的狰狞本相!
“小心!”琳琅小妹娇叱一声,芦叶枪倏地点出,整个枪体当空炸开,叮叮当当将射出数根光链抽得火星四溅!牙关紧咬,心尖直颤:“这经文活了!要噬主?!不对……是佛魔交煎太过,激得这镇魔窟显了本相……可这般缠下去,莫说佛骨魔胎,便是人也给捆成粽子了!”枪尖一挑,不敢硬挡,只将光链引偏。
“琳琅妹妹!”夏夏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抓住琳琅衣角,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洞口那片血红江面——磷火混着士家战舰的残骸幽幽漂荡,“呜呜……水里有东西在看我们……船烧完了,它们……它们是不是就要上来了?”
莲花早把袖中的钢钉摸了出来,眼神凶得像只护崽的母豹子,没看白袍小将,也没看经文,只死死盯住洞口外的幽暗江峡,耳朵尖几乎竖成了刀锋
“老秃驴!老杂毛!水里藏着多少爪子?哼!姑奶奶耳朵里全是水声滴答……不是雨,是鳞甲刮着礁石在爬!等你们冒头,管叫你们尝尝三寸透骨钉的滋味!”说完喉间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呜。
孙尚香怔怔望着白袍小将额心那渗入石壁的金丝,又看看那痛苦扭曲、佛魔同现的面容,心中仿佛有口古井炸开了冰。
周瑜的旧部尸骨、士燮的狠毒、兄长孙权的碎骨饲魔、眼前这佛血魔胎纠缠的陆逊……
昔日江东水师那“艨艟斗舰,旌旗蔽空”的豪情壮景,尽数化为此刻江上浮沉的血火与鬼影。
此刻手指,不知不觉已死死攥住了那杆从不离身的银枪——枪尖微微上挑,隐隐指向白袍小将心口,却又颤抖着难以寸进。
“杀?杀了他这魔种……还是……救?”这念头如毒蛇噬心,“白袍啊白袍……你何苦……将自己变成这般模样……昔年夷陵,我为救你冲入火海,今日……今日这佛窟,难道要我亲手……送你入更深的劫火?”这时候枪尖的寒芒,在她眼中映出白袍挣扎的身影,也映出几分刻骨的迷茫与沉痛。
就在此刻!
洞口那漂浮的焦黑船板猛地被一股大力顶开!
一只覆满墨绿鳞片、生着尖锐骨爪的巨手,“哗啦”一声扒上了岩洞边缘!
一双充满死气、燃着幽绿磷火的竖瞳,透过雾气,径直锁定了洞中佛魔交煎的白袍!
“嘿!!”几乎在巨手出现的刹那,莲花手中的机簧悍然激!
三道乌光以肉眼难辨之破空,直钉那幽绿巨瞳!
然而,磷火竖瞳只是微微一眨,三枚“透骨钉”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鳞片弹开,悄无声息落入了黑沉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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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洞外江面上,数十点同样幽绿的磷火次第亮起,缓缓靠近!
水下的暗影,密密麻麻如行军的水鬼!
白袍小将突然停止了挣扎,眉心血焰剧烈一跳,犀利的越过洞口的巨爪与磷火,望向更远处依旧笼罩在血光与魔筝余音中的建邺方向。
那一瞬间,眸中的金莲与赤蟒似乎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丝看透宿命的疲倦与近乎残忍的决然,穿透洞内凝滞的空气:
“莫慌。江面水鬼,不过爪牙。”
微微侧,沾血的唇角扯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对着洞口那片沸腾似的黑暗:
“想饮佛骨魔血的……是那真龙。”
“它,快上岸了。”
岩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