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支撑不住,砰一声单膝深深跪进碎石,膝盖砸裂岩石的脆响清晰可闻。
碎石崩飞,烟尘弥漫。
护着破天身体的那条手臂却如铁铸般稳着,硬是没让怀里轻得如纸片般的身躯触地分毫。
另一只手却死死扣住自己胸前裂甲边缘,五指因极度用力而扭曲颤抖,骨节惨白欲裂。
汹涌浊流强行灌入魂裂之壑,那裂口非但未被冲垮,反倒被无数雷部残余的执念强行堵塞、嵌合!
粗暴的修补,无异于钝刀刮骨洗髓!
鼎底黏着的一片焦黑龙鳞,表面残余的咒力被这雷霆灌魂的无匹意志碾过,出一声极其短暂的、近乎虫豸被踩爆的哀鸣,彻底沉寂不动了。
莲花挣扎着拖着琳琅残躯向前挪了几分,面具上沾染了灰尘混着溅落的血斑。
隔着几步远,他似乎能清晰地“看见”了,浑浊洪流撞击魂裂的瞬间,彭大波魂魄深处的哀鸣。
那是从未示人的疲态。
是孤峰上负了太多骸骨的青松,几乎被风雪压断枝干时的呻吟。
雷部最后的山岳,竟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拖住坠入深渊的脚步。
莲花喉间一哽,干裂嘴唇里挤出的声音比夜枭还嘶哑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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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帅…挺住…您可别学那猪八戒,真个摔了金箍棒…这新乾坤的旗,还得您来扛…”
胸口那点撕扯着要填补裂口的新生魂火,被这毁天灭地的浊流冲击得剧烈摇曳,光芒急促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巨浪碾成齑粉。
彭大波神念感应着那魂火的震荡,心口剧痛更甚魂裂!
猛地将死死护住破天身体的手臂往回一收,强行在两人之间逼出寸许空隙,只为用自己的身体将那点被狂涛骇浪冲击的魂火隔开一丝!
动作扯动胸前裂痕,额角青筋暴突。
就在这罅隙——
那摇摇欲坠的莹白魂火似被莲花的话刺醒了本能,又或许是被那塞入彭大波魂裂的万千旧部残念彻底激怒!
一点柔光刹化为万千怒焰燃起的狂流,不再徒劳尝试填补那填不满的深渊裂口,而是如一条有生命的鞭,朝着彭大波魂裂深处那些被诅咒残念冲刷得最为污浊、即将彻底崩坏溃散的角落,带着新魂特有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惨烈决绝,狠狠鞭笞而去!
鞭落无声。
但每一个“看见”这一幕的人,神魂俱震,仿佛雏虎啸谷,要用一己微光燎原,烧尽附骨跗髓的万古幽寒。
血月的光,静静泼在刑天鼎幽深的残焰上,鼎壁粘着的那片焦黑龙鳞,像一枚落入泥沼的碎裂黑玉,最后一丝光泽寂然褪去。
彭大波指尖的雷光骤然熄灭。
不是溃散,而是被那缕新生的魂火硬生生“摁”回了裂开的魂窍。
那滋味太过陌生——像雪地里饿了三日的野犬撞开柴门,叼着刚猎的兔尸,不管不顾甩在奄奄一息的老猎户枕边。笨拙,滚烫,带着未褪尽的血腥气。
“混账东西…”喉间滚雷似的骂,五指却僵在半空。
新魂火太弱,修补魂裂无异蝼蚁填海,可它竟懂得拆骨为柴!
破天那点刚燃起的命魂被它撕扯着,一缕缕织进他胸前蛛网般的暗金裂痕里。焦黑手臂还死死抠着他甲摆,像溺水者攥着最后一根浮木。
莲花的呼吸窒住了。
她似乎已经“看见”这不是光,是焚烧。
破天胸腔里那点微弱的白,正被魂火抽成细丝,一针针扎进彭大波魂魄的溃烂处,而彭大波甲胄缝隙渗出的暗金污血竟真的缓了半分!
“猪八戒啃人参果…”莲花齿缝里溢出血沫,不知是琳琅肩头咒力反噬,还是急火攻心,“囫囵吞啊!魂火未固就敢拆魂补天——彭帅!您要看他再死一回吗?!”
“嗬…嗬嗬…”
刑天鼎底,那片黏连的焦黑龙鳞突然翕动起来。
孙权残存的癫狂意念,毒蛇般顺着魂裂的缝隙往里钻
“彭蛮子…你也有今天!”龙鳞上腾起粘稠黑烟,幻化成一张模糊人脸,直扑魂火与虎符碎片的交缠处,“雷部虎符碎得好!正好…正好喂我的蚀心蛊!”
晚了。
万千雷部残念汇成的浊流,已轰然撞入魂窍!
那不是甘宁的魔焰,是无数湮灭于时光的嘶吼——
长坂坡断枪的老卒,用脊梁抵住倾倒的帅旗:“彭头儿…走啊!”
赤壁火船头,少年雷将引天雷自焚前的大笑:“够本了!下一世还跟您杀敌!”
建安十八年暴雨夜,彭大波亲手将半枚虎符按进甘宁染血的掌心:“雷部儿郎,死生不负。”
浑浊洪流裹挟着万千破碎的执念,粗暴地夯入魂裂深处,这已经不是疗伤,是万千战死的孤魂,用残存的意志为他铆住即将崩裂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