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胸膛里那缕魂火每一次细微的抽离,都像在彭大波的神魂上剐下一片肉,
“看”得非常真切——那莹白光芒每分出一缕细丝,笨拙又凶猛地刺入自己胸前蛛网般狰狞的暗金裂痕,破天本就微弱的心跳便滞涩一分。
焦枯的指尖死死抠着碎裂的护甲叶边缘,指节绷得惨白,那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更是无意识间将最后一点力气都灌注到了这“补天”的蠢行里。
“蠢!蠢得剜心刺骨!”彭大波牙关紧咬,齿缝间弥漫的血锈味里混进了从未有过的酸涩。
这哪里是救命?分明是雏鸟折了翅膀,还要把带血的绒毛硬塞进冰窟窿,妄图堵住那倾天之壑!
此刻心中想着,他彭大波纵横一世,从形形色色尸山血海里趟过来,何曾要一个奶娃娃用魂飞魄散的代价来垫脚?
“嗬嗬嗬……好一幕父慈子孝!彭蛮子,剐了甘兴霸的魔骨给他续命,威风啊!慈悲啊!”刑天鼎底,那片黏连的焦黑龙鳞诡异地翕动着,
孙权残念凝聚的尖锐嘶鸣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彭大波魂裂最脆弱的缝隙
“虎符碎了,魔蛟煞气反噬在即!你这魂裂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凡人之魂塞牙缝都不够!等着吧……等着魂飞魄散!这小崽子……一样要给你陪葬——!”
说完,只有那诅咒带着癫狂的快意,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龙鳞上蒸腾而起,毒蛇般缠绕上来,试图污染那正在修补的新生魂火。
这种剧痛已非刮骨,而是万千烧红的钢针在魂魄的每一个裂口里搅动、穿刺,
破天拆魂为柴的“针”扎得越深,这痛便越是钻心,更痛的是“看”着自己的生机流逝——
那点莹白每修补他一丝裂痕,破天胸腔里的魂火就黯淡一分。
值吗?
一个念头像毒藤般疯长,正在用破天碎符引来的新生魂火,用他早已舍弃了魔蛟本源、甘宁记忆换来的这点干净命火,来填他这个被天罚标记、注定要崩碎的旧壳子?
这买卖,赔光了雷部的底裤!
彭大波喉结艰难地滚动,铁锈味直冲颅顶,
破天那只手还死死抠着他,
这傻小子……估计想起建安十八年暴雨夜,自己把半枚虎符按进甘宁染血的掌心,
那句“雷部儿郎,死生不负”言犹在耳。如今,这“不负”,竟要应验在一个少年用命为他填坑的绝路上?
荒谬!悲凉!
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无力感,烧得他眼前黑。
莲花面具的裂痕更深了,像一张濒临破碎的蛛网,怀中琳琅的身体轻得没有分量,肩胛骨钉处乌紫的咒毒如活物般向心脉蔓延,
刑天鼎在她掌心疯狂震颤,鼎壁上吸饱了血的云雷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要炸开,
琳琅的意识在剧毒与虚弱的夹击下沉浮,指尖却死死抵着鼎身,将最后一点微薄的本命道源压榨出来,注入鼎中,只为维系那一丝微妙的平衡——她知道,鼎不能熄,这是彭帅棋局里最后一把柴。
莲花枯槁的脸颊贴在琳琅滚烫的额角,嘶哑的声音磨着仅剩的力气
“撑住…琳琅…就快…成了…”这话是安慰琳琅,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即将崩断的神经,
能“看”到彭大波魂裂处那场惨烈的拉锯,看到破天魂火的急黯淡,也看到孙权残念如跗骨之蛆的狞笑,而怀中刑天鼎的灼热和琳琅生命的流逝,
孙权尖厉的诅咒还在魂窍里回荡
“……等着魂飞魄散!这小崽子……一样要给你陪葬——!”抽打在彭大波摇摇欲坠的意志上。
“陪葬!”瞬间点燃了神魂深处积压的所有不甘、暴怒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清明。
雷部帅印,岂能沾娃娃的血?我彭大波可以碎,可以裂,可以魂飞魄散葬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但破天……这傻小子,必须要硬生生从魔狱里拽出来、剥皮抽骨重塑一遍的小崽子,这刚刚点燃了命火、笨拙地想要扛什么的雷部新芽……自己绝对不能折在这里!不能折在自己这个老朽的坟头!
一股决绝的凶悍,压倒了所有裂魂的剧痛和油尽灯枯的疲惫,
彭大波浑浊的眼眸深处,那抹被风霜磨砺了数十载的雷霆精光,最后一次爆亮!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胸腔炸开,带着撕裂喉管的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