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素捏着青玉酒盏的手紧了紧,盏中琥珀光映出她眼底水色。
护国公府嫡女这派从容气度,恰似她腕间那对羊脂玉镯,温润里透着世家百年积淀的冷光。她强笑道:“许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寻常玩意儿。”
檐下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
许琳懿望着陈素素袖口洇开的酒渍,忽然想起去岁赏菊宴上,这位陈姑娘盯着裴戬背影时痴怔的模样。
她轻叹着将帕子压在案角:“秋露寒重,妹妹少饮些罢。”
待那袭月华锦裙转过屏风,陈素素猛地灌下半壶梨花白。
酒液顺着下颌浸透衣襟,她踉跄起身时碰翻了香炉,香灰沾在杏色裙裾上像极了去岁裴戬战甲沾染的尘沙。
“姑娘!”侍女惊呼着要扶,却被她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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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素素攥着裴戬去年遗落在马场的青玉扳指,跌跌撞撞往男宾席去。
……
与此同时,郁澜正拈着块芙蓉酥听魏知虞说笑。
忽见尹佳慧携着夜露进来,鬓边累丝金凤钗在烛火中振翅欲飞。
“澜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尹佳慧指尖在郁澜掌心轻划,留下个“戬”字轮廓。
郁潇正要凑过来瞧,被魏知虞用杏脯堵了嘴:“五妹妹尝尝这个,甜得很。”
转过九曲回廊,尹佳慧突然驻足。
廊下挂着的前朝仕女图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她压低嗓音道:“世子寅时要离京,此刻正在城南别院。”
郁澜望着画中美人执扇扑蝶的娇态,忽然想起前世裴戬教她识毒时,也曾这般在廊下匆匆耳语。她拢了拢织锦披风:“非要今夜?”
“玉芙蓉的解药…”尹佳慧故意停顿,看着郁澜睫毛轻颤,“世子说,若姑娘不愿去,明日就让梁神医把药材扔进护城河。”
玄色马车停在角门时,车辕上的螭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裴戬挑帘的瞬间,郁澜看见他腰间悬着的墨玉螭龙佩——前世他率军出征前,便是将此物塞进她掌心。
“上来。”裴戬伸出手,虎口处陈年箭疤被月光镀了层银边。
裴戬的手指修长而骨骼突出,当他十指自然展开时,宛如春雨前夕龙井茶叶在清泉中轻盈舒展的碧绿嫩叶,而他长久习武,指关节上更是覆盖着一层细腻的薄茧,透露出一种坚韧与力量。
郁澜轻轻咬了咬唇瓣,却是有意回避,她猛地一踩踏板,轻盈地跃上马车。
尽管动作略显笨拙,但总比与裴戬这位即将步入婚姻的男子产生肢体接触要好得多。
“世子是否打算与我商讨关于梁神医的事宜?”郁澜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来意,“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将玉芙蓉的解药相赠,显然是意在试探我背后之人。我好奇,不知他究竟与哪位勋贵走得亲近。”
裴戬缓缓收回了手,转过头来注视着她,声音平静而深沉:“依他的地位,即使与众多显贵同时结交,他亦能成为他们最尊贵的客人。”
青缎车帘将将掀起半寸,陈素素的声音突然顺着缝隙钻进来:“尹姐姐,方才见你与澜妹妹同行,可否容我说几句话?若是回府,捎带我一程可好?”
话音未落,染着丹蔻的指尖已攀上车帘。
郁澜抢前两步挡在轿门前,正撞见尹佳慧伸手要拦。
她脊背抵着冰凉车壁,面上却绽开笑:“陈姐姐且慢,我正更衣呢。”余光瞥见裴戬玄色锦袍的袍角,忙用裙裾遮住。
陈素素眼尖瞧见那抹暗纹云锦,心下冷笑。
都说晋国公府四姑娘是个规矩人,竟敢在赴宴途中私会男子。看那衣料必是世家子弟,想来不过逢场作戏,否则早该三媒六聘上门提亲了。
“原想找妹妹说些体己话…”陈素素假意叹气,“倒是我唐突了。”
“姐姐莫怪,这裙子沾了酒渍,正要去成衣铺换。”郁澜攥紧鹅黄裙摆,身后传来衣料摩挲声。
裴戬往暗处挪了寸许,沉香木珠串擦过车壁,出细微脆响。
车帘倏然落下,马蹄声碾过青石板。
尹佳慧钻进车厢时,指尖还在颤:“是属下失职,不知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