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侧过身,避开那双灼人的视线,下颌线绷得如同即将折断的弓,“房麟死于意外,罪状书从未出现。此案已结。端王府不再过问。长公主之事自有公断。”
他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郁姑娘,请回。”
房麟调任礼部,时机过于微妙!
房麟那份据说直指要命的“罪状书”,恰恰在要送达端王府前被神秘人劫走!
被劫后,房麟立刻离奇身死!
此案重大,朝廷的反应却异常迟钝!
祖母忌惮屠云暄,他背后牵连着什么势力?
裴戬陡然疏远,甚至连目光都避开自己?
“哈……”郁澜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嗤笑。眼底所有激烈的情绪瞬间褪去,只余下清明,“你不再过问?端王府不再干涉?怕是因为你早已查到了,对不对?”
“房麟调任是饵!罪状书被劫更是饵!派你来主审这‘大案’,不是为了真相!是为了把端王府这柄利刃推到前台,让你这柄刀,和我祖母那块磨刀石互相倾轧——而他!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景仁帝!”
郁澜猛地抬起手,指尖直指皇城的方向,“他稳坐钓鱼台,只等着看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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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戬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身体都瞬间绷紧,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你疏远我……”郁澜迎着他终于不再伪装的目光,一字一句,“根本不是因为这案子结了!更不是因为查不出来!是你知道了幕后是谁!知道了这根本是个挖好的的火坑!所以你退!你避!你想独善其身!你这几日的若即若离,形同陌路,就是最好的明证!”
“胡说八道!”裴戬厉声呵斥,他猛地上前一步,眼底寒光乍现,“郁澜,你莫要自以为聪明绝顶妄加揣测!本王查案,只为公理!远离你——”
他声音陡然一顿,似乎在混乱中急于抓住一个理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是因答应了顾辞,是他请求本王与你保持距离,免得平白污了你的清誉!”
顾辞?
这个名字如同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了郁澜心上。
她微微一怔。那理由如此拙劣又突然,反而显得格外欲盖弥彰!
“哦?顾辞请求你远着我?”郁澜唇角的冷笑更深,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用了什么代价请动端王世子如此合作?莫不是给了你比这‘明哲保身’更大的好处?”她步步紧逼,目光如针,刺破这最后的粉饰。
“郁澜!你放肆!”裴戬彻底被激怒。
这女人竟敢如此刺探、如此嘲讽!
“世子爷!”雯琴突然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了郁澜与裴戬之间。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对郁澜的厌恶,语气却是对着裴戬,带着柔顺和刻意的担忧,“夜深风寒,您刚回又动了怒,小心身子。郁姑娘,”
她这才转向郁澜,声音冷淡得像块铁板,眼神却凌厉如刀,“世子爷的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此乃王府内苑,请你自重!请——!”
那一个“请”字,拖长了音,充满了逐客的强硬。
郁澜迎上雯琴的目光。
郁澜不再看裴戬,更不看雯琴。她漠然转身,拉开书房那道她翻进来的高窗,动作干脆利落。
夜风猛地灌入,吹散了暖阁最后一点暖意。
“世子,好自为之。”冰冷的尾音消失在窗外浓重的夜色里。
窗户重新被夜风合拢,小楼内死寂一片。
裴戬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钉在郁澜消失的窗口位置,一动不动。
雯琴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带着哭腔柔声劝慰:“世子爷,您别气坏了身子,为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滚!”
雯琴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眼眶立时红了。
……
郁澜如同幽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回长公主府她居住的芷兰院。
前院依旧隐约传来丝竹饮宴的嘈杂,更衬得这偏院一角死寂如潭。
一道身影猛地从回廊暗处扑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