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酒杯的指关节,在不经意间绷紧到微微白。
墨晟将空了的小碗随意扔回托盘上,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裴戬那瞬间凛冽的注视,以及青橙失声的低呼。
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亢奋、残忍和扭曲愉悦的神情,毫不犹豫地俯身——
手臂抄过郁澜的腰背和膝弯,微一用力便将柔弱无骨的身体打横抱起。
“新娘子醉了,”墨晟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笑意,压过席间的议论,“诸位慢用,我先送她回帐歇息!”
他抱着郁澜转身便大步向席外走去。步伐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急于离席的轻快。
裴戬维持着原坐的姿势未动。
他端着那个空了的酒杯,指腹在冰凉的杯壁上缓缓摩挲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拿起面前刚被斟满的酒壶,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那只空杯重新注满。
青橙再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冲一般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地紧跟着墨晟和郁澜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心跳如擂鼓,郁澜刚才被灌药、被粗暴抱起时那绝望茫然的眼神,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墨晟抱着软成一团的郁澜,很快就到了早已布置好的临时“喜帐”前。
这帐篷比其他的要大许多,门帘是厚重的红绒布,象征性地贴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囍”字。
帐篷左右两侧,肃立着两个身材彪悍的壮汉,如同一对门神。
墨晟脚步在帐前略停,目光扫过紧追而至的青橙,嘴角扯出一个讥诮森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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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没打算理会,抱着郁澜,肩头微微一顶,那厚实的红布门帘掀起一道缝隙,他迅侧身闪了进去。
“澜儿!”青橙不顾一切地扑到门帘前,伸手想要掀开追进去,“澜儿!你怎么样?!”
就在青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红绒布帘的刹那,一条粗壮黝黑的手臂如同铁栏般,横空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家公子与夫人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另一个家丁跨前一步,声音生硬。
“滚开!你们让开!我妹妹在里面!”青橙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想要冲撞过去,撕扯那两个纹丝不动的家丁。
两个家丁如同两尊铁铸的雕像,粗壮的手臂纹丝不动,任凭青橙如何撕打、哭喊、指甲抓挠,身形如同磐石般牢牢钉在门口。
帐内彻底死寂。
外面酒席上残余的喧嚣还在闷闷传来,鼓吹乐声时断时续,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帐篷内再无任何清晰的声音传出。
但越是寂静,那之前短暂爆的撕裂声,就越在青橙的脑海里惊雷般反复炸响,每一次都令她肝胆俱裂。
……
营帐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庆王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像是两枚烧红的钉子,死死钉在端王世子裴戬波澜不惊的脸上。
帐内檀香细密的烟气盘旋不散,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世子,”庆王的声音带着一种淬过冰的低沉,每一个字都砸落在凝固的空气里,“本王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你与小女郁澜饮下的那两盏茶,加了些添趣的小料。”
庆王粗糙的手指在光滑的茶盏边缘缓慢捻过,出细微的刮擦声,让人心头泛冷。
“算算时辰,”他眼皮微抬,目光掠过裴戬僵直的肩线,精准地钉在他的隐忍上,“约摸再有一刻,便会作得难以自持。”
话未说尽,那未尽之意已如粘稠的墨汁,污浊地侵染开来。
帐内死寂,唯有香炉的烟气还在无知无觉地袅袅升腾。
庆王身体微微前倾,那属于边军统帅的煞气与勋贵王爷的威迫感糅合在一起,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世子若当真心如止水,对小女毫无挂碍,本王亦不强求。此去西南,山高路远,身边有个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的‘解语花’相伴,也是晟儿的福气。”
“只是——”他话锋陡然变得极缓,像钝刀子割肉,“我这外孙墨晟,从小便是匹难驯的烈马。本王在,还镇得住他三分。待本王两腿一蹬,归了西天。一个血气方刚、手握重兵又无长辈约束的郡王,对一个名义上的‘妻’会做些什么……”
庆王顿住,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直刺裴戬的眼底深处,“世子聪慧,当无需本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