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声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冷鼻音骤然响起,如同平地惊雷!
梁牧的身形并未动。甚至没有回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但那一个短促的音节却蕴含着极其强硬的警告,不是斥责护卫,而是矛头直指护卫身后下令的墨哲!
墨哲伸出的手臂骤然僵在半空。
他的脸色,在听到这声警告的瞬间陡变。
是警告?还是提醒?提醒他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他心中那点仅存的心思瞬间被骤然散出的危险气势碾得粉碎!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眼前这个“梁公子”在他那神秘恩主心中的分量!
几乎是同一瞬间,就在墨哲因那声警告而心神剧震的刹那,另一个护卫的手已经蛮横地撩开了一角罗纱,帐幔缝隙瞬间扩大!
电光石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掌控一切的强硬力道,突然从梁牧侧身探出!
不是阻拦护卫探出的手,而是更快一步,精准无比地压在了被掀起的罗纱帐幔上!
哗啦——
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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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下,不但瞬间回归原位,甚至因为下压的力道,连边缘都堆叠出更多繁复的褶皱,将那一角原本被掀开的缝隙,堵得比之前更加严丝合缝。
只剩一片沉沉不透光的暗影!
一切都生在弹指之间。
“咳……”墨哲盯着梁牧那只按在帐幔顶部的手,脸上的僵硬终于缓慢地化开一丝阴鸷。
他喉咙里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促气音。强行压下翻涌的猜测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行了!这里……很干净!”墨哲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目光最后刮过梁牧那张看不出情绪的面具,又里面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去别处搜!”
他率先转身,步伐带着愠怒的沉重,靴子踩在青金石地面上,出空洞的回响。
身后的护卫虽不甘心,但无人敢再看那张拔步床,迅收队,铁甲铿锵地跟了出去。
暖阁的门被带上了。
最后一丝光线和嘈杂被隔绝在外。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沉甸甸压在梁牧挺直的脊背上。
楼梯转角光线晦暗,墨哲的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腻感,撞进“梁牧”耳中。
“本王瞧得真真儿的,那郁四,就混在下面那群‘公子哥儿’里头。啧,晋国公府的姑娘,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女扮男装闯这玲珑台。”
六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眼中闪着狩猎的光,“今儿机会难得,本王非得‘请’她好好叙叙,收在身边,岂不美哉?”
“梁牧”面具下的眉头骤然拧紧,声音却四平八稳:“殿下怕是看岔了。晋国公府的姑娘,金尊玉贵,怎会来此等地方?莫要捕风捉影,徒惹麻烦。”他试图将话题引开。
“麻烦?”墨哲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三哥?呵,他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管本王这点风雅韵事?本王说她是,她就得是!梁兄不必多言,本王自有分寸,不会闹得满城风雨,惊动那些老古板御史。你就等着看吧,本王定能把她从那群小鱼小虾里,请出来。”
他笃定地笑着,不再理会“梁牧”,转身朝楼下更喧嚣的人群踱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
“梁牧”立在原地,阴影覆面,看着墨哲没入人群的背影,袖中的手无声地紧握成拳。
那背影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志在必得。
他沉默片刻,转身,步伐沉稳地踏上回厢房的阶梯,每一步都似踏在绷紧的弦上。
推开雕花木门,厢房内暖融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却化不开两人之间那无形的薄冰。
郁澜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矮几上一个香炉的盖子,听见门响,抬眼望来,脸上迅堆起一层刻意的笑。
“哟,梁兄回来了?”她刻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上下扫视着“梁牧”,带着几分轻佻的探究,“楼下那位贵客,瞧着气派得很呐?梁兄与他相谈甚欢?啧,我还以为梁兄只对美人感兴趣,原来……”
“梁牧”在门口顿住脚步,目光隔着面具沉沉落在她身上。厢房里一时只剩下香炉里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和她指尖无意识划过香炉边缘的细微声响。
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就在郁澜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用沉默或冷淡的言语带过时,“梁牧”缓步走近,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阴影里。面具遮挡了他大半神情,只余下颌紧绷的线条。
“或许……”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木头,“是我有些想你。”
“什么?”郁澜拨弄香炉的手指猛地一顿,指尖的微凉触感瞬间变得格外清晰。
她倏然抬头,撞进“梁牧”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绝非一个普通伶人该有的。
震惊如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