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吸了一口气,冰冷的风倒灌进肺腑,激得她微微打了个寒噤。
不行!不能失态!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对郁晖的失败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场上蓝队的人群已经簇拥着走向场边。
裴戬和裴辙也已归队,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兴奋笑意。
红队的人则在沉默中整理马具和球杆,郁晖正弯腰解下马镫,背脊绷得很直,像一棵被寒风吹得僵硬的老松。
郁澜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脸上努力撑起一个足以应付场面的的微笑。
恰在此时,裴戬在一众蓝队成员的围绕下,恰好走上这边看台的阶梯。
他额上汗湿了一层,气息未完全平复,但那股经方才激战而蒸腾起的锐气尚未消散,眼神带着点激战后的光亮。
两人在阶梯上,一上一下。
郁澜深吸了口气,微微扬起下巴。
在那人走到近前,视线扫过她脸上时,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恭喜。”
声音清脆,一如往常。
但那话音落下,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便侧身一让,头也不回地朝着兄长郁晖的方向快步走去。
裴戬接过侍从匆忙递来的汗巾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瞬。
……
马球赛结束后,便是宫宴。
厅里正是最热闹时,丝竹声笑语声混着各色脂粉香果酒的味儿,嗡嗡地往人耳朵眼里钻,灯火通明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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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澜好不容易在廊子角寻了片刻清净,对着廊柱的漆面,刚想瞧瞧自己鬓边那支累丝金凤簪可有歪斜,身后就猛地冒出个脆生生的嗓音。
“哟,澜妹妹在这儿躲闲呢?”
郁澜心尖一跳,扭头看去。
娄蜜那张总是堆着过分亲近甜笑的脸已凑到跟前,手里端着个吃了一半的小盏红樱桃,眼睛亮得像现耗子洞的猫,在郁澜脸上唇上,飞快地溜了两圈。
一丝凉意顺着脊梁骨滑下去,郁澜还没开口,娄蜜的声音又响起来:“哎呀妹妹,你这口脂是刚吃了玫瑰酥给蹭干净了?”
她歪着头,笑容里掺进点别的意味,“刚才那假山石后头,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人过去。妹妹你走得快,该不是让什么虫给惊了吧?要不要找点水来重新敷一敷?”
假山石后。
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直往郁澜心窝子里戳!
廊下的烛光映在她骤然绷紧的脸上,显出一刹那的苍白。
刚才那片刻的惊惶,难道……真的被瞧见了?
喉头顿时像是被什么黏腻的东西堵住,舌尖僵,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
“澜妹妹?”娄蜜见她这反应,眼追着又唤了一声,语气里的试探更重了。
就在郁澜被她这目光钉得快要窒息,脑中飞快盘算着如何含混过去时,侧面廊道阴影里,一道颀长挺拔的蓝色身影,步履沉稳地踱了过来。
端王世子裴戬,像是恰好经过此处。
他步履从容,目光随意扫过这廊角僵持着的两人,脚下没停,竟像是根本没打算掺和。
只是当他经过娄蜜身侧尺余之处,堪堪要错身而过时,薄唇微启:
“方才似乎听闻有人提及‘霖妹妹’?霖儿在前头寻你,似有东西遗漏了。”
这句话不高不低,恰好清晰入耳。
他说得那样自然,目光平静地落在娄蜜脸上,又滑向郁澜身后的漆柱,仿佛真的只是偶然听到“霖妹妹”三字,顺口提醒一句自家胞妹之事。
郁澜瞬间明白过来。
方才娄蜜连唤两声“澜妹妹”,裴戬耳聪目明,岂会分辨不清“澜”与“霖”?
他分明是有意解围。
一盆雪水兜头泼下,瞬间浇熄了郁澜那点被娄蜜逼出的仓皇失措。
混乱的心神骤然落回原地,连方才那股灼人的羞恼,都被这不着痕迹的解围冲淡了几分。
娄蜜显然没明白这弯弯绕绕。
她先是一愣,脸上那点捕风捉影的得意僵了一僵,随即飞快挂上笑,赶紧侧身让开道,对着裴戬的方向福了一福:“世子爷安好。您怕是听岔了,我方才唤的不是霖小姐,”
她眼神朝郁澜身上瞟了瞟,意有所指,“是同澜妹妹说话来着。”
像是生怕裴戬走了,语又加快,直接把那点小心思摊开在亮堂堂的烛火下,“正问她口脂的事呢,瞧着像是褪干净了,不知澜妹妹方才是……”
那没说完的话,带着钩子,钓的是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