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到新年。
送往医院抢救的当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可能快不行了。
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头痛欲裂,眼前阵阵黑,胸口和肺部仿佛有火在烧,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灼热的,心脏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憋闷至极。
他依稀记得自己身边围了很多人,各种声音充斥在耳边,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他们在说什么呢?是在……哭吗?
别哭啊……
这一世我一点都不孤单,没有碌碌无为,也没有死在阴暗潮湿的沈家地牢,我知足了。
沈泽川努力地调整呼吸,企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说几句话,可这口气好不容易喘上来,他却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刺痛,接着便吐出了好几口腥甜的液体,红的刺眼。
耳边的哭声和叫喊声瞬间更甚。
搞砸了啊……
“小川,别睡!小川!”沈安澈声音嘶哑地呼喊着他,“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听话,别睡……不许睡!”
他身上的白衬衫此时已经被鲜血沾染了大半,然而怀里的“罪魁祸”却没有了任何反应,双眼紧闭,毫无声息。
五小只早已哭成了泪人,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大哥”,不停地揉搓着他的手脚,试图将自身的热量传递给他,可那越来越低的体温还是让他们的心都跟着凉了。
“死亡”这两个字,真是太可怕了。
沈泽川永远都是他们的大哥,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只是以后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或许再也不会有人噙着温柔宠溺的笑容,跟他们说“走啊,大哥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
一想到这些,他们几乎就快要崩溃了。
马知远不敢回头去看,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也必须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确保这一车人安然无恙地抵达医院。
“手别抖。”齐冲伸手帮他扶稳了方向盘,声音满是隐忍的痛苦,“趁着车少,提。”
马知远即刻将油门踩到了底,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顶着驾驶证吊销的风险,在城区的马路上疾驰。
这辆承载着不舍与悲戚的商务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划破了宁阳市静谧的夜空,最终驶向希望的彼岸。
宋涵一接到消息就做好了准备,待他们到达医院门口,他便带着几名护士将沈泽川放在了担架上,直奔抢救室。
温若安自知状态不好,所以没有强行跟随进去,而是跟其他人一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忍受着煎熬,默默祈祷。
——“小翊,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不要怕,也不要退缩,哥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
——“小秋,你已经是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刑警队长了,哥为你骄傲!不过,哥不希望你以身体为代价去做什么英雄,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给我全须全尾地回家!”
——“温小四!你吃的太少了,这样不行!你瞅瞅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哥看着都心疼!”
——“小五,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你不需要跟其他人比,你就是你自己,咱家的小太阳早晚会闪闪光的。”
——“江小六!体脂率为什么又高了?又偷偷吃零食了是不是?赶紧上交啊,不然哥可就不给它们穿复活甲了!”
——“哥,谢谢你这两世为我所做的一切,有你这样的亲哥哥,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知远哥,我特意给马叔买了十斤白酒,是我那个合作商老板自己家酿的,我尝过了,真的很香,到时候咱俩带回去,陪老马头好好喝一顿。”
——“齐冲,你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吗?是我亲手带你离开了泥沼,成为了你的朋友。”
——“涵哥,温暖哥这个称呼,是咱们刚见面时我造成的一个误会,但后来我总是这么叫你,并不是因为叫顺口了,而是我觉得你真的很温暖,你……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