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冲和沈安澈小声地交谈着试验的进展,刚走出拐角就看见了病房门口的三个小可怜,全都眼泪汪汪,哭得一抽一抽的。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分别把他们扶起来坐在长椅上,神情颇为紧张。
“怎么了?”沈安澈压下心头的不安,轻声问道,“为什么哭了?”
“我大哥他……他……”温若安刚才哭得太凶,这会儿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一着急甚至还干呕了一下。
“小川怎么了?情况又不好了?”
齐冲急忙追问,随即忽然一顿,接着便瞪大了眼睛,脑中瞬间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他他他他他……不不不不能这么快吧?!”
他磕磕巴巴地惊呼出声,然后彻底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冲到门口,情急之下一脚踹开了门,强行止住了顾景翊和季凌秋的哭声。
“……你能不能轻点?”沈泽川一手捂着胸口,满脸无奈,“我还以为阎王爷这么着急来索我命了呢。”
见他不仅睁着眼睛,还能开口说话,齐冲愣了愣,惊喜道:“你还活着!”
沈泽川:“…………”
“是啊,意外吧?”
齐冲丝毫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只是自顾自地拍了拍胸口,低声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自己吓自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他这副如同劫后余生一般的喜悦和轻松,沈泽川不禁微微扬起嘴角,心底泛起暖意的同时,还带着些许苦涩。
这具生和死的天平,究竟应该选择哪一方呢?
“齐冲,你带他们去休息室歇一会儿吧。”沈安澈突然道,“我跟小川说几句话。”
齐冲点了点头,连哄带拽地把五小只领回了休息室。
病房内只剩下兄弟二人,沈泽川眨巴着眼睛,视线始终落在沈安澈身上,待他坐过来之后,乖乖地叫了一声:“哥……”
“嗯,在呢。”沈安澈伸手摸摸他的头,“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难受,很难受,心里更难受。”
或许是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而沈安澈又是他的哥哥,这一刻沈泽川突然就不想再戴上坚强隐忍的面具了,他只想泄。
他红着眼睛,声音微颤:“哥,我的腿……还能好吗?身上的任何痛苦我都能承受,只有瘫痪,我不行,我接受不了……”
“我不能躺在床上当个废人啊哥,我不想拖累你们,可我又舍不得离开,我真的好纠结,好难受,哥你帮帮我,我应该怎么办啊……”
沈安澈俯身轻轻抱住他单薄的身体,心脏仿佛被千百根银针同时刺穿,疼得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收紧手臂将人抱的更紧些,生怕他随时就要消散。
在沈安澈的印象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这个弟弟永远都是死撑硬扛的代表,嘴硬又倔强,哪怕生了重病,受了重伤,也会在昏迷的前一秒,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上一句“我没事”。
可如今沈泽川却毫不掩饰地跟他示弱,向他求助,显然是已经难过到了极点。
沈安澈张了张嘴,哑声道:“能好,小川,有哥呢,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像从前一样能跑能跳,什么都能做,哥向你保证。”
“可是我害怕。”沈泽川低头埋进他的胸口,身体止不住地抖,“哥,我好怕……”
“别怕,别怕,没事的小川,很快就没事了。”沈安澈满眼疼惜地安抚着,“相信我好不好?再给哥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小川,哥真的……承受不了第二次啊。”
沈泽川呼吸一滞,听着自家亲哥声音中流露出的担忧和恐慌,他的胸口又是一阵闷疼。
从前他只知道坦然赴死的人都很勇敢,而现在他才明白,有些时候,其实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如果是前世,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死就死了,可这一世……他与这些人之间的感情都太过热烈,放不下,剪不断。
沈泽川思绪纷乱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沈安澈突然直起身松开手,又用指腹轻轻抹掉他脸上残留的泪珠,顺便掖了掖被子。
这会儿他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神色淡淡,目光温柔,唯独眼尾还有几分红,点缀着他内心深处的哀伤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