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越是缺什么,就越看重什么。
滕王从一个威风八面的封疆大吏,落魄到如今躲在深山老林,像只蝙蝠一样见不得光。
他最在乎的就是权势和帝王尊严,因此制定了一套极其残酷的律法,属下稍有冒犯,便要被打被杀。
冯绍自以为自己这个马屁拍到了滕王的心坎上,洋洋得意的等待着滕王下令,给顾青裴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不料,顾青裴轻飘飘睨了他一眼,嗤的冷笑。
“袁某遵从师训,自十二岁戴上这张面具,就再也没有脱下来过。冯先生如果不满,就把我的这颗脑袋也砍下来吧。”
滕王一直一言不发,就是等着冯绍去试探顾青裴的底线。
此时呵呵笑着打圆场,“袁先生莫恼,冯爱卿一心一意为朕考虑,说话难免直接了些。朕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若连先生戴着面具都不能容忍,将来又何以治理天下。”
“多谢陛下体恤。”
顾青裴不卑不亢,身上自有一种魏晋名士的风骨。
冯绍被驳了面子,脸色铁青,看向顾青裴的眼神越发怨毒。
不过他能在滕王面前盛宠不衰十几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当下忍了忍气,从善如流的道歉。
“袁先生,实在抱歉,陛下在我心中大过天,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对陛下有半分不敬,说话语气难免冲了些,还请袁先生海涵。”
顾青裴撩了撩眼皮,淡淡回应,“无妨。”
见他如此敷衍,冯绍强压下的火差点又从鼻腔里窜出来,朝滕王拱了拱手。
“陛下,你叫袁先生过来,不是有事商议吗?”
“哦对,瞧瞧朕这脑子,差点忘了这等重要的事。”
滕王笑的和颜悦色,“袁先生,你果然神机妙算,将京都兵力布置猜对了八九分。朕请先生过来,就是想问问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青裴似笑非笑,“冯先生不是已经向陛下提议,趁着对方没有防备,攻他个出其不意吗?再来问我岂非多此一举。”
滕王一愣,冯绍向他提这个建议的时候,身边只有个伺候的丫头,顾青裴是从何得知?
难道……那个丫头是眼线?
他的疑心病不可遏制的又犯了,决定待会儿对那个丫头大刑伺候,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信息。
顾青裴掩下眸底深处的厌恶,不得不压着性子解释。
“陛下是不是在猜我如何得知?不巧我恰好善观面相,冯先生的那点心思都在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呢。”
他无意连累别人,只是滕王残暴,能不能饶丫头一命,全看她的造化了。
滕王心头一松,随即掩饰般的哈哈一笑,“冯先生只是提了个建议,你们都是朕的幕僚,应该群力群策才对嘛。”
其余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开始恭维冯绍,差点把他吹成了一朵花。
“冯先生才高八斗胸有丘壑,这个提议再好不过。”
“是啊是啊,我等所有的才情捆在一起,都不如冯先生一人。”
“冯先生就是文曲星降世,得冯先生者得天下。”
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无论他们提出多么好的计谋,最终陛下也只会采纳冯绍一人的。
索性也就不再浪费那个口舌,免得还要遭冯绍嫉妒,最后惨遭毒手。
这番马屁吹捧的冯绍洋洋得意,摇着扇子,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在一片和谐的马屁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轻蔑笑声。
顾青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啧,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座各位都是滕王在供养着吧?怎么袁某冷眼旁观,冯先生反倒更像是你们的主子?”
话落,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全都没了声音。
“你……你!”
冯绍震惊了足有两三秒,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
“姓袁的你放屁!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跟随陛下十几年,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指手画脚对我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