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厂围墙被炸开狰狞的缺口,钢筋水泥的残骸如同被巨兽撕咬过的伤口,裸露在硝烟弥漫的晨光中。十二门苏制高射炮歪斜在阵地里,炮管扭曲如垂死的触须,只剩三门还有士兵操作。阵地上散落着弹壳、血迹和撕碎的军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焦糊的肉体气息。
"装弹角度错误。"裴砚之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扫视阵地的眼神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三门火炮的仰角偏差。
"你他娘的懂什么!"一个满脸血污的炮兵猛地抬头,手中的扳手哐当砸在炮架上,"小鬼子飞机都飞到三万英尺了,咱们这破炮根本够不着!"
裴砚之没理会对方的怒吼,径直夺过观测兵手中的小旗,染血的军靴碾过破碎的观测镜,"仰角度,提前量修正个密位!"
"放屁!"炮兵班长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最大仰角才度,按教范打三万英尺目标至少要o度仰角!"
沈知白蹲在掩体后,看见裴砚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单手展开被弹片撕裂的笔记本,潦草的公式间夹着奇怪的机械图纸:"传统弹道学没考虑科里奥利力修正。上海地处北纬度,自转线度每秒米,必须补偿——"
"疯子!"观测兵突然尖叫起来,"中队长!这儿有个疯子要动我们的炮!"
炮兵中尉从硝烟中踉跄冲来,满脸烟灰让他的愤怒显得格外狰狞:"你他妈谁——"话音未落,近处爆炸掀起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掌,将所有人掀翻在地。沈知白在翻滚中撞上沙袋,碎石子嵌入掌心,她看见裴砚之像豹子般扑向中央炮位。
"知白!记录数据!"裴砚之的吼声在爆炸间隙异常清晰,"弹重公斤,初oo米秒,目标高度米,相对度——"
"你当这是课堂吗!"沈知白挣扎着爬向他,突然愣在原地。裴砚之染血的左手按住测距仪时,瞳孔深处竟浮现出幽蓝的数字洪流,那些跳动的光点如同星河倒映在漆黑的湖面。
观测兵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姑娘快躲开!这人被弹片打中脑袋了!他说的全是胡话!"
沈知白甩开对方的手,她分明看见测距仪刻度盘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动旋转。裴砚之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空灵:"马赫锥角度,激波阻力系数o知白!风,湿度,帮我转动方向机!"
"疯了都疯了"炮兵班长瘫坐在弹坑里,看着沈知白扑向转轮。金属齿轮出不自然的嗡鸣,几个老兵惊恐地现炮身螺栓正在自行松动。
"妖术!这是日本人的妖术!"年轻装填手丢下炮弹就要逃跑,被中尉一枪托砸倒在地。
裴砚之的左臂突然蓝光大盛——那些隐藏在皮肤下的机械纹路如活物般苏醒,顺着炮架蔓延,在钢铁表面蚀刻出蛛网般的诡异电路。炮管开始自主微调,瞄准镜里的十字线竟自动锁定了一万两千米高空的银色光点。
"开火!"
炮弹出膛的刹那,整个阵地被蓝白相间的电弧笼罩。沈知白仰头看见弹道轨迹在空中划出淡蓝色光带,那分明是某种维度的计算模型具象化——弹头在飞行中不断修正轨迹,尾焰拖拽出的抛物线里闪烁着流动的数学符号。
"不可能"中尉的望远镜啪嗒掉在焦土上,"这弹道这根本不是抛物线!"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日军侦察机化作火球坠落时,沈知白看清驾驶舱里飞行员惊骇的表情。观测兵跪在地上画十字:"上帝啊那架飞机本该在安全高度之外"
阵地上死一般寂静,只有炮管冷却时出的滋滋声。裴砚之踉跄着跪倒在地,机械纹路重新隐入皮肤,但炮身上那些光的电路仍在闪烁。
"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尉颤抖着举起手枪,"德国顾问?苏联专家?还是"
"年月日,淞沪会战第三天。"裴砚之突然背诵般说道,"日军出动了式陆攻机群,采用新式编队——"他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色的液体。
沈知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体温这不对劲!正常人不可能"
"第二波空袭预计在秒后抵达。"裴砚之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中尉,让你的人撤离东侧阵地,那里会是主要轰炸区。"
"老子凭什么信你?"中尉的手枪抵住裴砚之太阳穴,"说!你是不是日本人的——"
尖锐的防空警报突然响彻云霄。沈知白看见天边浮现的黑点,数量是刚才的十倍不止。裴砚之突然掀开左袖,那些机械纹路深处,隐约可见血色的液体在脉动。
"记住,"他死死盯着沈知白,"当纹路变成红色时,立刻切断我与火炮的接触。"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沈知白抓住转轮,现金属表面残留的电路正与自己的指纹产生共振,"你手臂里那些是某种计算装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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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之已经重新站上炮位,他的瞳孔再次泛起蓝光:"不是计算装置是囚笼。"他的声音忽然带上金属质感,"为了关住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远处引擎的轰鸣越来越近,第一颗炸弹的尖啸声划破长空。沈知白突然明白,这场战争背后隐藏着比国仇家恨更可怕的秘密,而眼前这个能用人脑计算弹道的男人,或许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造物——而是某个来自未来时空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