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木然着点点头,不再讲话,如木偶般被路知行抱着,靠坐在沙上等消息。陈礼泡一壶正兴德的茉莉花茶放在边几上,默默守在监控旁,时时刻刻盯着周围的安保情况。
关于叶家这件深埋了八十年的旧事,在今天,彻底被打开了,重见天日的结果是什么结果,薛宴辞深感疲乏。
叶知行、叶嘉念、叶嘉硕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晚八点,章淮津带着司淼来了,刚推开门,就被薛宴辞教训了一通,“神经病啊,你俩的新婚之夜跑我这儿做什么?”
章淮津委屈地指指身旁的人,“她非要来。”
“宴辞姐,我去看一下吧。”
“不用,这才四个半小时。”薛宴辞拒绝了,意识到失态后,又补充一句,“淼淼,章章管知行叫声大哥,你该称呼我大嫂的。”
司淼点点头,叫一声「大嫂」。
“赶紧回你们家睡觉去,这大好的日子。”薛宴辞换上一向玩闹怼人的神态,她怕自己太严肃,会吓坏司淼。
司淼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虽然在叶家经由薛蔺祯和叶承樱教导过五个月,但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还是在她的婚礼上,薛宴辞怕得很。尤其是有于盛和周洋的前车之鉴,她对别人的婚礼很是看重。
“十点吧,十点一到我们就走。”司淼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薛宴辞面前的杯子添了热水,就像薛宴辞在天津大学实验室熬夜的那无数个夜晚一样。
从此刻起,薛宴辞和司淼之间不再是教授和助理,更不是领导和下属,也不再是好朋友了。而是祖辈世交的两家人的太太,是同舟共济的异姓亲人,是共同筹谋的伙伴。
“薛宴辞,吃点什么?”
“不饿。”
章淮津打开冰箱,看着空空如也的三层隔板,吐槽一句,“你是不饿,我俩这一天,尽顾着让别人吃好喝好了,自己是一点儿都没吃。”
“四点的时候你没吃吗?”薛宴辞这句反问让章淮津放下心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又回来了。
“光顾着照看你,给你布菜了,我们夫妻俩可是一口菜都没吃。”
薛宴辞挽起司淼的胳膊,“淼淼,章章这个人就是嘴巴碎,其他都还是很好的。”
“没事儿,大嫂,我都知道的。”司淼笑得温柔,也很大方。在她心里,薛宴辞和章淮津的事已经翻篇了。
“知行去哪了?怎么来了这么半天也没见着。”
“买书。”
章淮津讥笑薛宴辞一句,“我看你挺神经病的,大晚上的买书。”可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薛宴辞没说什么,靠回沙坐着了,有没有神经病,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也许十八岁那年夏天真的很重要,重过天,大过地。如今三十五岁,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再回过头看十八岁那年的事,早就没什么了。
“哎,章章,大嫂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司淼推推坐在一旁的章淮津,这力道可真不小。
薛宴辞有没有神经病?
章淮津十八岁怀疑她的那一刻,她便有了。即使后来再怎么验证、懊恼、反驳,她也有神经病,且永远患病。
章淮津总算是安静了,坐在沙上划拉着两人一句,吃不吃这个,要不要那个。
路知行是和外卖一起到家的,火冒三丈,“你们两个大晚上的跑我家干嘛?”
“吃外卖。”
“带上你俩的外卖赶紧回家去。”
“着什么急?”章淮津逗趣一句,“让小辞吃点儿呗。”
“她饿了我会做饭,你俩赶紧请吧。”路知行将门打开,下了逐客令,“别的日子我不说什么,今天不行,赶紧回去吧。”
章淮津终于被路知行赶走了,连同着他的那些外卖一起。
于盛和周洋的事情历历在目,路知行可不想让薛宴辞再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去,况且这次结婚的是章淮津和司淼。大家的关系都很近,还伴随着生意往来,以后闹起来,会很难处理完善。
只是章淮津刚出门厅,又被薛宴辞喊回来了。她盯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摆摆手,“章章,照顾好自己,也麻烦你抽空照顾一下阿楠。”
“饿了吗?想吃什么?”路知行将买回来的三本德语书递给薛宴辞。
“没有,他俩就是闹腾。”
“要不要到院子里坐一会儿,今晚有星星。”
薛宴辞翻了翻手里的书,最终还是同意了路知行的提议,答一句,“好。”
尽管在如今这样一个环境下,到院子里坐着是一件十分不安全的事,但只要路知行想去,她就愿意的。
九点半,陈临回来了,送来了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