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你是不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办了?”路知行忍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安顿好所有人后,终于在结束所有事情后,躺在床上问了怀里人这句话。
薛宴辞伸手从常看的那本安全驾驶的书里,取出一小时前,章家送来的纸条递给路知行。
「o年月日:文屏路立交东向西方向」
路知行看过,又默默夹回书里去了。交通事故是薛宴辞最常用的手法,也是最简单、最安全的方法,但这一次主人公变了。
薛宴辞成了砧板上的鱼,陈洪如、李泉是拿刀的人。
“知行,看着我。”薛宴辞将平躺着的路知行掰正了,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牢了。”
路知行盯着薛宴辞的眼睛看了许久,但他什么都没有捕捉到。原以为她会恐惧、害怕、难过,可事实上,她的表现就似历经千帆,不再有任何事可以激起她心中的涟漪一般。
薛宴辞眼里没有喜欢的事,也没有憎恶的事,更不会有期待的事,希望的事。
死气沉沉。
薛宴辞的目光,又如路知行向她告白成功那天一样了,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只是上一次,她的目光穿透的是路知行办公室的窗玻璃,这一次,穿透的是路知行的眼睛。
“明天由我开车带陈洪如去这个地方,生事故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会有人带你赶到事故现场,你要立刻从我包里取出这封信,然后打电话给国安部报警……”
路知行顾不上听薛宴辞这些计划,只迫不及待抬手触摸她的脸颊,“好姑娘,他们会要你死的,换我去,好不好咱家孩子还那样小,他们不能没有”
“不可以,知行。”薛宴辞用亲吻堵住路知行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关于「妈妈」这个词语,这个身份,是路知行这一生都无可弥补的遗憾,一旦说出口,他会承受不住的。
“宴辞,我去也是一样的,我带陈洪如过去,我们换一换……”
“知行,这件事只能我去做。”薛宴辞冷静自若,条理清晰,“一是李泉这一辈子的扭曲就是想要继承叶家的人去死;二是只有你作为我的家属去检举李泉,这才合情合理,我自己没法儿做这件事。”
路知行爆了他这三十七年人生中,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哭泣。上一次他只能捂着嘴躲在门后默默流泪,不敢出声。这一次,他可以钻进爱人怀里,放声大哭。
上一次,自己的妈妈彻底离开了;这一次,自己的爱人也会离开吗?
路知行又被抛弃了一次。
薛宴辞轻拍着路知行的后背,顺着他的气。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路知行有多残忍,但没有办法,自己身边只有他了。
两个孩子都还那样小,又是那样喜欢爸爸,她做不到拉着路知行一起去死,更不允许路知行陪着她去死。
“知行,冷静一点儿。”
“薛宴辞,你不能这样做。”路知行这句混着眼泪、鼻涕的质问是一把尖刀,更是数万根银针,扎得薛宴辞快要喘不过气了,可她真的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知行,我有你,有孩子,有爸妈、姥姥、大伯大伯母,还有大哥、二哥,我已经很知足了。”
薛宴辞用力聚一聚眼里的光,哄骗路知行一句,“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事事都圆满的。也不可能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得到什么,这三十四年,我很满足。”
路知行哽咽一句,“可是我们才只有十年,才十年。”
确实啊,结婚才十年,谈恋爱才十五年。
“别说丧气话,我又不一定真的会死,有你这么好的爱人,我舍不得死的。”薛宴辞想尽办法安慰着眼前人,但无济于事。
“我这辆车是十八岁那年拿到驾照后,爷爷送给我的。我对这辆车很熟悉,我也是个医生,我知道该如何最大限度的规避伤害。”
路知行哭得更厉害了,这是一场变数,薛宴辞凭什么就能决定结果呢,他不相信。
“知行,你不相信我,你总该相信爷爷吧。”薛宴辞再一次读出了路知行的想法,扬着眉梢,“爷爷说过,这车好,结实,关键时候能保我一命,就会保我一命的。”
他哭得太厉害了,不蜷缩,不抽泣,不颤抖,只是流眼泪,不停地流眼泪。
薛宴辞疯狂亲吻路知行,给他情爱,给他甜蜜,将他哄到安静下来,才继续说话,“我出事后,章淮津会立刻得到消息,他会打电话给你。你不用和他多讲任何话,只需要告诉他,让李泉立刻闭嘴,章淮津就会帮你的。”
薛宴辞将床头柜上的信封拆开拿给路知行,“这里只有李泉三十七条出卖国家安全信息的罪证,只这三十七条,也是大伯花了十年,我又花了十年才得到的,这里面付出太多了。”
“可是,这些东西都太久远了,而且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李泉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很是逍遥自在,他敢回国,就意味着他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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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伴随着路知行咒骂的还有一声拳头撞击床板的声音。薛宴辞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安慰路知行,只继续讲着自己的话。
“也会存在另外一种可能,会有人过来保他,想要通过他获得对方国家的消息。一旦进展到这一步,一切就都回天乏术了。”
“所以,知行,我要你做的事也很艰难。薛宴辞捧起路知行的脸,将叶家交给他,“叶先生,你一定要全程跟着李泉,拿到法医开具的死亡证明且你亲自确认是他本人死亡后,才可以来医院看我。”
“我在美国做的最后一台开颅手术患者就是他,你只需要抚过他的头皮就可以确认,这一点对你来说很简单。”
“知行,答应我,一定要做到这些。”
“好,我答应你。”路知行应下了。
薛宴辞太了解路知行了,薛宴辞也太了解她自己了。但凡中间有过一秒停顿,这些话就不会被顺利交代下来。路知行也会忍不住的和她闹,和她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