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的掌心悬在半空,指尖距离屏障尚有寸许,却不再向前。那道悬浮的符文缓缓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空气微颤。他呼吸渐缓,胸膛起伏与那节奏悄然贴近,残页贴在心口,裂痕边缘渗出一丝温热,不似灵力,倒像是某种久远的回应。
他闭上眼。
桃花林中的画面骤然浮现——不是光影交错的幻象,而是那一瞬灌入识海的低语。风拂过桃枝,花瓣未落,却有一道声音穿透岁月:“见我者,非眼耳鼻舌身,乃意也。”那时他以为是修行的开端,如今才明白,那是一句指引,而非力量的赐予。
他猛然睁眼,瞳孔深处掠过一道明悟。
“它不是要我们破开。”他低声说,“是要我们……听见。”
李欣烨眉头微蹙,指尖灵丝尚未散尽,仍感知着屏障深处那缓慢的心跳。她未动,只是凝神捕捉王沐阳话语中的异样。黄文杰断臂处的金线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又像是在抵抗某种召唤。
王沐阳没有解释,而是将残页轻轻按在胸口,闭目内视。他不再试图催动灵力,也不再强行共鸣,而是将意识沉入记忆深处,寻找那段被忽略的节律。桃花仙子的传承从未以法诀形式留存,而是一段段意念的流转,像风过林梢,像水行于谷。其中有一句他始终未能参透——“星落之时,心随其动”。
他开始在心海中模拟那句话的节奏。
一息,两息,三息……并非快慢有序,而是如夜空星辰坠落,间隔不定,却自有其律。他将这节律缓缓释放,不外放灵力,只让心意随其起伏。
片刻后,符文的心跳微微一顿。
李欣烨猛然睁眼:“它变了。”
黄文杰冷哼一声:“什么变了?你别告诉我,光靠想就能打开这鬼东西。”
“不是想。”王沐阳睁开眼,目光清亮,“是应。我们一直用灵力去撞它,可它根本不需要攻击,它要的是……同频。”
他抬起手,掌心依旧虚悬,但这一次,他不再关注屏障的形态,而是专注倾听那道心跳。他将“星落之时”的节律在心头重复,呼吸随之调整,快慢由心,不拘定式。
李欣烨闭目,指尖轻点眉心,以心织术捕捉那无形的波动。她很快察觉异常——王沐阳的气息不再与符文强行贴合,反而像在模仿某种古老的节拍。而那节拍,竟与符文的搏动产生了微弱的共振。
“这节律……”她低语,“像某种封印的解码。”
黄文杰盯着自己的断臂,金线随着那节律明灭闪烁,仿佛体内残存的魔气也被牵动。他咬牙,剑意自丹田升起,压住那股躁动,却并未完全压制。那不是失控,而是一种……被唤醒的感应。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他声音低沉。
“我们在学它的语言。”王沐阳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将残页托于掌心。裂痕朝上,金光微闪,与符文表面那道若隐若现的纹路遥遥呼应。
他忽然想起阶梯下行时,脚印与心跳的同步;想起残页与星图的共鸣;想起黑血触碰符文时,它那一瞬的迟疑。那不是排斥,是确认。它在等一把完整的钥匙——而钥匙,从来就不是靠蛮力拼合的。
“李欣烨。”他轻声唤道,“别用灵力编织,用呼吸。像听一没人唱完的歌,你只需跟上它的调。”
李欣烨点头,闭目凝神。她不再试图控制节奏,而是让自己“落入”那节律之中。呼吸渐缓,起伏与王沐阳同步,又悄然与符文的心跳贴近。
黄文杰冷眼旁观,却觉体内魔气翻涌得愈剧烈。他本欲以剑意镇压,可就在某一瞬,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反抗,是呼应。魔气虽浊,却也在试图跟随那节律,只是太过混乱,无法融入。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而是将剑意化作一道锚,沉入识海。他开始调整呼吸,笨拙而缓慢地,试图跟上那无形的节拍。
三人呼吸渐趋一致。
王沐阳以残页为引,将传承中的节律缓缓释放;李欣烨以心织术为网,将三人的气息悄然编织;黄文杰以剑意为轴,稳住那因魔气而动荡的节奏。
屏障开始变化。
金刃不再锋锐外露,而是缓缓收拢,如刀归鞘;雷光敛去暴烈,化作游丝般的电弧,在屏障边缘流转;暗雾不再凝爪,而是如烟般轻荡,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违的召唤。
符文的心跳,突变。
由缓慢转为稳定,由单一转为起伏,竟开始轻微呼应三人的呼吸频率。
王沐阳嘴角微扬:“它……在等我们跟上。”
李欣烨指尖微颤,心织术捕捉到一道前所未有的波动——那不是力量的增强,而是意志的接纳。她低声说:“它认得这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