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周独行于真界万古荒原,噬元风如万千钢针刺骨。
>他刻意避开城镇女修诱惑,在生死搏杀中磨砺纯粹剑意。
>遭遇真界凶兽岩甲地龙,鳞甲坚硬如神铁,刘周数次攻击徒劳无功。
>生死关头,他陷入奇异“无垢剑心”之境,世界陡然清晰。
>地龙甲片缝隙间微弱的灵气流动,在他眼中如溪流般分明。
>一剑递出,毫无烟火气,却精准穿透鳞甲缝隙直入脑髓。
>巨兽轰然倒地时,刘周于漫天血雨中顿悟:
>“原来抛却捷径,方见武道真容!”
>荒原尽头,一座布满岁月剑痕的古老洞府静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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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荒原。
名字里带着一个“古”字,可置身其中,刘周只觉得这片大地比他想象过的任何地狱都要来得“新”。新得残酷,新得暴烈,新得容不下半点软弱与侥幸。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压碎大地。没有日月星辰轮转的痕迹,只有这亘古不变的、令人窒息的灰暗。风,是这里唯一永恒喧嚣的存在。它们被真界修士冠以一个令人骨髓冷的名字——噬元风。
此刻,这风正出凄厉尖锐的呼啸,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淬了寒毒的钢针,穿透刘周周身那层稀薄得可怜的护体罡气,狠狠扎进他的皮肉、骨骼,甚至钻入经络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刀片,从喉咙一路切割到肺腑。空气中稀薄的灵气,非但不是滋养,反而像裹挟着砂砾的毒液,在噬元风的裹挟下,粗暴地冲刷着他体内每一寸刚刚艰难转化、适应此界规则的微末真元,带来持续不断的、深入灵魂的刮擦之痛。
脚下,是坚硬如铁、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黑褐色大地。裂缝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偶尔能见到几簇顽强的、低矮扭曲的植物,叶片灰败,边缘锋利如锯齿,在狂风中出金属摩擦般的呜咽。更多的地方,则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尘埃,那是无数岁月里,被噬元风彻底磨灭、连渣滓都未能留下的生灵残骸所化——枯骨苔。踩上去,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粉屑被碾碎的细微声响。
荒凉,死寂,却又处处潜藏着足以瞬间吞噬生命的凶险。这里没有路,或者说,每一步踏出,都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试探未知的深渊。这就是真界万古荒原的边缘,刘周冲出囚笼小世界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欢迎”他的地方。
他身上的粗布麻衣早已在连日的亡命奔逃和风刀切割下破烂不堪,露出底下遍布新旧伤痕的古铜色皮肤。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狂暴的噬元风瞬间抽干带走,只留下皮肤紧绷干裂的刺痛和一层薄薄的、带着腥气的盐霜。嘴唇干裂出血,又被他自己用舌尖舔去,留下更深的裂口。唯一能证明他并非这荒原上某种野兽的,是那双眼睛。
深陷的眼窝里,眸光却像两块被反复捶打淬炼后的玄铁,沉凝,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专注。里面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呼啸的狂风,无边无际的绝望大地,唯独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意志——活下去!变强!
他弓着背,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枯骨苔中,又艰难拔出,在身后留下两串很快就被风沙重新抹平的脚印。动作看似笨拙迟缓,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他在对抗,用肉身,用意志,对抗着这片天地的恶意,对抗着体内因环境剧变、力量体系转换而产生的撕裂般的痛苦与虚弱。
“呼…吸…”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火辣辣的刺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体内的真元,从囚笼小世界里带出来的磅礴力量,此刻被压缩、被转化、被这真界的规则强行“提纯”,只剩下可怜的一缕,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丹田气海深处艰难地摇曳,维系着生机。每一次调动,都艰涩无比,远不如在小世界时的如臂使指,圆融如意。
脑海中,那篇曾经带给他力量飞跃、却也如同附骨之疽的双修功法的总纲文字,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字字句句,都带着奇异的魅惑力,像最甜美的毒药,在虚弱和剧痛的双重煎熬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诱人。
“阴阳交泰,本源互哺……以彼之华,补己之缺……捷径坦途,直指大道……”
小世界里,那些缠绵的温存,修为飙升时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意,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只需找到一个合适的炉鼎,只需片刻欢愉……力量!那种熟悉而强大的力量感,似乎唾手可得!身体深处,一股源于功法烙印的燥热蠢蠢欲动,试图驱散这噬骨侵髓的寒意与虚弱。
刘周的脚步,因为这强烈的诱惑和身体的异样,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就在此时,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噬元风,如同无形的巨浪般拍打过来!
“呜——!”
风啸瞬间拔高到刺穿耳膜的尖利!刘周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前踉跄数步,护体罡气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出濒临破碎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几道细密的血线,瞬间从他脸颊、手臂上被无形风刃割裂的伤口中飚射而出,又在瞬间被狂风卷走、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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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呃啊!”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这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反倒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那功法带来的燥热和虚幻的诱惑浇灭了大半!
刘周猛地咬紧牙关,牙齿深陷进干裂的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强行稳住身形,眼中那瞬间因诱惑而出现的迷惘被更加深沉的痛苦和随之而来的、近乎暴戾的清醒所取代。
“炉鼎?捷径?”他心中冷笑,声音在识海中回荡,带着一种被现实反复捶打后的刻骨讥讽,“这鬼地方,连只活的耗子都看不见,哪来的女修给你做炉鼎?就算有……”他艰难地抬头,望向铅灰色天幕下无穷无尽的荒凉,“在这片只认拳头和意志的地方,靠那种法子得来的力量,不过是沙上筑塔!风一吹就倒!死得更快!”
脑海中,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如同烙印般刻下:在真界,在万古荒原,依靠外物、尤其是依靠那种投机取巧的双修法门获取的力量,非但不能成为依仗,反而会成为致命的弱点!是虚假的繁荣,是包裹着蜜糖的砒霜!它让你依赖,让你软弱,让你永远无法真正触摸到力量的本源!
只有自身!只有这具饱受风刀霜剑摧残的躯体!只有这缕在绝境中艰难转化、微弱却纯粹的真元!还有……那把一直紧握在手中,剑刃在风沙侵蚀下显得有些黯淡,却始终未曾离手的青钢剑!
他猛地握紧了剑柄,粗糙的皮革缠绕带摩擦着掌心的老茧和血痕,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真实感。剑,才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武道……”刘周低声呢喃,声音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唯有手中剑,唯有心头血!再无他途!”
那源自双修功法的最后一丝躁动,彻底沉寂下去,如同被投入万丈深渊的顽石,再无回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意念——以手中剑,在这片死亡荒原上,杀出一条血路!用最纯粹的战斗,最直接的生死磨砺,去叩问那真正的武道之门!
他将所有的杂念,连同那份对捷径的残留渴望,彻底斩断!心神前所未有地凝聚,全部灌注于手中的剑,灌注于感知这片狂暴天地的每一丝律动。
风,不再是单纯的痛苦之源。他开始强迫自己去“听”风的轨迹,去“感受”风压的变化。每一次风力的骤然加强或转向,都可能是无形风刃凝聚袭来的前兆。脚下枯骨苔的细微震颤,远方地平线上尘埃扬起的形态,空气中灵气被噬元风裹挟着形成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紊乱涡流……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判断危险的依据。
生存,成了唯一的目的。而手中的剑,成了维系这唯一目的的唯一工具。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与专注下,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感,开始在他心头滋生。痛苦依旧,虚弱依旧,但心神却像一块被反复淬炼的寒铁,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