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习上明和应该是随了她的,能定下心,不像明方锐上完高中就不肯读了,早早进入社会谋生。
九十年代初,二十岁的明方锐兜里揣着两百块钱,独自一人坐了两天的绿皮火车到了鹏城,那个时候明方钰在南方读大学。
一九九二年,明和出生了,九四年,他俩一起回了申城,明方锐靠着在鹏城赚到的第一桶金创办了公司,明方钰进了学校工作,一直到今天。
“你认识她吧?”前面那张办公桌的老师不在,明和将椅子调转了个方向,坐到明方钰对面,剥开一颗栗子说,“你肯定认识她。”
明方钰手边摊着学生递交上来的材料,没有擡头。
“她是个什麽样的人啊?”明和问她,“我还是挺好奇的。”
时间过去太久,记忆中的人早就模糊了长相,过了一会儿明方钰才啓唇说:“很漂亮,你爸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迷得不行,也很聪明,性格很好,很开朗很爱笑。”
说完她又补上一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的。”
明和点点头,继续剥下一颗。
当爱给彼此带来的痛苦多过于幸福,分开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做出决定後明方锐销毁了所有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照片丶电话簿,甚至是结婚证上的名字都被抹去了,为的就是不给自己留念想,也不给明和有机会找到她,破坏掉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平衡。
但他还是漏了一样,不知道是故意不提,还是真给忘了。
明方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边缘泛黄的旧教材,将那张三十年前的毕业照放到明和手边。
“找找看。”她说。
明和手里剥着栗子,垂眸瞥了一眼。
“第一排第三个是你。”
“对。”
明和收回目光,将照片推了回去。
明方钰讶然:“不想知道自己是谁的小孩了?”
三年前她被查出来患了乳腺癌,万幸是良性,不会危及生命。
家里没有相关遗传史,她的生活习惯也一向健康,医生说长期的情绪压抑也会干扰体内的激素平衡,说很多这个年纪的女老师都查出来有乳腺结节,平时操劳过度,压力太大。
这麽多年里,明方钰遇到了千千万万个学生,也有很多不省心的,但明和想,他这个不算学生的学生应该是最让她操心的那一个了。
十八岁面对家里的重大变故,他想过不出国读大学了,但所有人都让他别犯浑,他们仍旧把他当成一个小孩保护着。
送他去机场的那天只有明方钰在,她递出去的钱明和死活不肯接,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在犟什麽,也许只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他不是家庭中的累赘。
“你又不是我妈。”那天的明和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然後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处。
他想那时的明方钰应该被他气得不轻。
此刻快三十岁的明和把剥好的栗子肉统统放到她掌心,说:“我是你的小孩。”
“听你爸说你最近谈恋爱了啊,也是不容易。”
“嗯。”明和拍拍手,笑着站起身,“她这两天出差了,我打算等她回来带她回家一趟,你最近有空的吧?”
“有。”明方钰嚼着甘甜软糯的栗子说,“没有我也得给你腾出来啊。”
【作者有话说】
担心自己等後面真完结了就没那麽多话想讲了,在这里先多说一点。
大概是第六章的时候宠物医院的医生告诉明和,“猫是很能忍的动物,你发现它不对的时候它已经很难受很难受了。”
我觉得人有的时候也一样。小的时候我们不会说话所以用哭闹来表达情绪,长大之後面临灭顶而来的情绪我们却往往选择沉默。我们不知道该跟谁倾诉烦恼,害怕破窗效应,害怕给别人带来负能量,害怕将自己的难堪告诉别人後得不到理解又暴露自己的软肋,可压抑的情绪又变成散不掉的阴雨,困在我们身体里,让我们发霉,让我们生病。我相信其实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所谓的“内核强大丶情绪稳定”,或者说强大的人也是一步一步磨炼出来的。那我们可不可以先允许自己脆弱呢?我觉得可以。允许自己掉眼泪,允许自己不够强大,允许自己害怕和逃避,然後我们再让过去过去,我们擦擦眼泪继续往前走。
我仍旧相信文字是有力量的,能看到这里的你们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也是一种缘分。
在你脆弱时请记得Zoodyalwayslovesyou,我会永远在这里,隔着屏幕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