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总归是先扎帐完毕安顿下了,其余行礼等日后慢慢收拾。”
&esp;&esp;暮雪带来的百余人陪嫁,在外城扎帐,在靠近她大帐的那一侧的幔城之外。公主长史、侍卫并总管太监嬷嬷侍女等人之帐,皆在大帐周围,小圆圈一样包裹着她。
&esp;&esp;暮雪看了一圈,点头:“这样不错。”
&esp;&esp;赵妈妈也不居功,笑道:“是长史大人吩咐这样安顿的。”
&esp;&esp;长史穆森?这位爷终于肯管点事了?暮雪换顾了一下远处自己人大大小小的帐篷,想着她那位长史虽然爱躲懒,但在大事上还是比较稳当的。
&esp;&esp;她又问:“那些旅蒙商呢?在哪里安顿。”
&esp;&esp;“那位叫云起的,向我禀报说这些商人出于安全考虑想要和我们陪嫁人口尽量挨着,便先让他们在陪嫁人口对面那一处扎帐了。”
&esp;&esp;“这样很好。”
&esp;&esp;说话间,暮雪在随从的簇拥下已走至大帐前,惊讶地发现,她的大帐周围竟然种了一圈金莲花,正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esp;&esp;她驻足,久久凝望。
&esp;&esp;一个瞧着就是蒙古侍女模样的圆脸女孩上前来,笑着向她行礼:“听说郡王妃喜欢这花,郡王就提前派人来传信,叫人种满了。”
&esp;&esp;月夜下的金莲花,很轻易地勾起了她关于多尔济骑马越过河流采花的回忆。
&esp;&esp;她伸手采了两束花,带进大帐,寻出从宫里带来的御造白瓷瓶,装好,摆在床榻前的香几上。
&esp;&esp;菱花镜前坐定,荣儿领着侍女帮她卸头饰,换寝衣。
&esp;&esp;暮雪问:“外头似乎瞧见一些蒙古女孩。”
&esp;&esp;“她们呀,说是土谢图汗和额驸担心您使唤的人不够用,送过来的侍女。”
&esp;&esp;暮雪望着镜中的自己,镜子里有另一个她,重影相叠。
&esp;&esp;她平静地吩咐:“先让她们在外间伺候,不许到里间来。”
&esp;&esp;荣儿将她鬓边最后一支玛瑙簪取下。
&esp;&esp;“嗻。先前赵妈妈是这样交代的。”
&esp;&esp;“这样就好。”
&esp;&esp;换上丝绸寝衣,料子贴着肌肤,水一样的凉。暮雪卧在榻上,荣儿将帷幕放下,她最后瞧了一眼香几上的金莲花。
&esp;&esp;花开极妍,很美。
&esp;&esp;可是暮雪却无端想起方才那个陌生蒙古侍女的话——她称呼她为“郡王妃”,而不是“公主”。
&esp;&esp;辗转反侧,她颇为烦躁地拉开床帘,瞪着那金莲花,心里头隐隐有些悲哀。
&esp;&esp;到底是政治联姻,他们中间牵扯着千丝万缕,暗潮涌动。她曾经少女情怀所期盼的纯粹的爱,怕是很难有了。
&esp;&esp;芝麻杏仁糊第二天,暮雪醒来时,天光……
&esp;&esp;第二天,暮雪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esp;&esp;昨天那一套大礼服实在压得人脖子疼,暮雪换了一身用淡紫色宫绸制成的蒙古袍,简简单单梳了两条长辫,戴上珍珠小帽。
&esp;&esp;这样一身走到外间,几个蒙古侍女都悄悄看她。
&esp;&esp;虽然说不是传统的穿搭打扮,但是郡王妃这一身袍子,还真好看呢。这样有光泽的绸,真稀罕。
&esp;&esp;暮雪注意到这目光,微笑着就近问一个蒙古侍女:“你觉得我这身衣裳好看吗?”
&esp;&esp;那圆脸女孩猛地点头:“好看!我看过那么多……”
&esp;&esp;她本想用蒙语称呼的,但想到来之前,年长资历深的侍女反复强调过,爵位之类的要遵从清廷的叫法,于是硬生生改了口。
&esp;&esp;“我看过那么多福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袍子呢!”
&esp;&esp;暮雪听了,若有所思。
&esp;&esp;她的陪嫁里可有好多匹丝绸,都是贡缎贡锦,随手拿出一个,都是来往草原的商人手中难以出来的好货色。土谢图汗的原配已经不在,但尚有几个宠妾。一人送些,也算结个善缘。多尔济那位叔叔的福晋也可送去一些。
&esp;&esp;转身就用汉语吩咐伍嬷嬷:“回头把带来的缎子理出几匹,用盒子装好,当做见面礼。”
&esp;&esp;在此间对于这些普通侍女而言,汉语还是有点加密效果的。伍嬷嬷立刻领会,下去准备。
&esp;&esp;暮雪简单问了那蒙古侍女几句话,原来这些女孩中许多是出身牧民家的孩子,前两年战乱,连带着家中的牛羊草场都损失不少,便把家里的一个女儿卖了换草料钱或新的羊羔子。
&esp;&esp;她们这一批过来的,共有十二人。来之前由土谢图汗的侧室手下的侍女调教过些日子。
&esp;&esp;“那么你的名字是?”
&esp;&esp;那圆脸侍女抬头,受宠若惊:“我叫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