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微怔地抬头,见箫熠之的眼神幽深莫测,抬手朝自己脸颊探来。
她没有躲。
箫熠之的指腹微凉,带着弯弓引箭的薄茧,扫过她颧骨下方。
动作很轻,却像灼烧的羽毛,在她皮肤上游离了两个呼吸才收回,指腹多了一抹暗红。
“这里没擦干净。”
箫熠之声音透着一丝喑哑,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绯色。
两人距离很近,谢窈嗅到他身上有极淡的酒气,她下意识问:“王爷喝了谁的酒?”
箫熠之低头闻自己身上:“本王已经沐浴更衣,还是有味道?寻常人不敢给本王敬酒,本王只喝了许家舅舅一杯,苏将军一杯,还有三叔一杯,还有……”
他只喝了三杯酒,但其中两杯,都是因为她。
箫熠之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合卺酒上。
还有眼前这杯。
谢窈努力定了定神,继续扶着他。
将箫熠之安置妥当,她转过身,熄灭大半烛火,留下婚房内设置的长明喜烛。
她将合卺酒倒入两盏金樽,一盏递给他,一盏自己拿着。
王爷赶走了所有人,自然不会有喜婆之类的来讲规矩流程,何况,她的喜扇都早已放下,也不需遵什么规矩。
谢窈目光扫过床榻,语气自然地询问:“王爷身子不便,这边地上倒也宽敞,是否要我取床被褥,打个地铺?”
她有点纠结。
也有些紧张。
更多的是坦然。
她还是不知王爷的腿到底伤到何种程度,但总归是要面对,既然决定嫁给他,便没什么可避讳的,她做好了任何准备。
是好是坏,是行不行,她都可以。
即便今晚他连合卺酒都不喝,想去流霞院和她分房睡,她也接受。
就是得把人再从床上扶起来了,她是没关系,王爷倒怪累的。
至于外界传闻,王爷双腿残疾后喜怒无常,内心扭曲,或许在床笫一事上,会折磨别人……
他真敢在自己面前扭曲,那她要看看最后谁扭曲谁。
箫熠之靠在床头,望着烛火下,新婚妻子明艳绝色的容颜。
他静默的眼底,掠过一抹复杂情绪。
随即,他仰起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酒是凉的。
刚才燃起的炙热本能,悄然散去。
世间哪个女子,不想要个能并肩同行的夫君?哪个女子,愿意在新婚之夜,侍奉一个双腿残疾的男人?
他眼前浮现在伯府门前,初见谢窈的情景。
她身上有风,眼底有光,自在夺目。
正因如此,他心里更泛起涩意。
即便他腿废了,不该废的还没废,在触及到谢窈脸颊的时候,他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跳失序,身体的异样。
即便她搀扶自己时,眼神澄澈,未曾流露半分嫌弃。
但他知道,谢窈心里那道防线还在,她还不信他。
两年前岐江一战,他除了双腿筋脉尽断,还中了西戎人箭上的毒,这种毒,导致他的腿一直难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