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周衍知握着龙头杖掩唇咳了两声,身后几位官员无不动容—周阁老为国鞠躬尽瘁。
&esp;&esp;除了站在一侧的司命,依旧满身星宿、墨发由玉簪束了一半,无悲无喜、仙骨自成。身后领着的侍从捧着两卷竹简,是司命向巫神问了三日的卦。
&esp;&esp;还没等周衍知咳完,还没等周衍知礼尚往来客套一番,满宫院的人朝正殿门外齐齐下跪,“参见王上。”
&esp;&esp;南荣宸满头墨发未束,只随意披了件外袍,用金羽凌云弓拦下裴濯欲行的礼,“裴卿进宫得巧,刚好能与孤同赏司命的卦。”
&esp;&esp;“单纯赏卦也是无趣,孤许久不曾拉弓,玩个游戏如何,孤输了便把裴濯砍了,再去上朝。”
&esp;&esp;
&esp;&esp;红墙黛瓦圈出的寂静天地里,裴濯指腹按上弓尾的云纹,配合地给南荣宸当幌子,“王上,臣的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esp;&esp;他虽对朝事所知不多,却还是有自知之明在的:当朝首辅和襄王一同来天子寝宫堵人,不可能只为了他这么一个祸国罪民。
&esp;&esp;多半是跟那党争有关。
&esp;&esp;性命被当作取乐的筹码,裴濯头顶的仇恨值还是没有大动的趋势,南荣宸此时是真想射他一箭看看效果。
&esp;&esp;可裴濯到底是还有用,他又懒得因为杀一个裴濯引得系统犯病罚他,把弓扔给裴濯,先处理眼前麻烦,“方才听周阁老咳了几声,冬寒未尽,可要好生保重身体。”
&esp;&esp;周衍知拄着龙头杖直起身来,双眼浑浊却不减精明和威严,此时还带着点相劝晚辈的苦心,“王上已有一月不曾临朝,老臣知道王上并未懈怠,可也要分清轻重缓急,大局为重。”
&esp;&esp;“国不可一日无主。”
&esp;&esp;这是在说他有空当有精力去处理大理寺的微末案子,却枉顾朝中大事。
&esp;&esp;身为一国之君却不早朝,实在是该受唾弃,可他有苦衷的,他这不是给男主留出提前临朝历练的机会么?
&esp;&esp;见南荣承煜的仇恨值果然已经升了几分,熟知剧情的主角,哪能忍得了事态在他的掌握之外,南荣宸漫不经心地开口,“周阁老说的是,要成就大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朝中有襄王和周阁老,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想来想去也只能趁着空闲操心一下“天时”。”
&esp;&esp;南荣承煜一贯地礼数周全、挑不出半分错处,躬身拱手,垂下的视线稍微一动就落在台阶上云纹玄履上,柔暖阳光晕在其上,使得露出的一块白皙皮肤看不真切,平白多出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esp;&esp;他这“哥哥”当真去边关战场风吹日晒国吗?怎么这么…白。
&esp;&esp;他听出南荣宸话里的威胁,知道今日自己怕是不能轻易离宫,却半点没怕,“只要于大业有益,臣弟愿为王上驱策。”
&esp;&esp;不愧是他深明大义的好弟弟,南荣宸作出欣慰的神态,“如此甚好,孤出来得急,只顾着拿弓,倒没取箭,襄王先同司命去登阙台候着。”
&esp;&esp;南荣承煜事先没料到南荣宸不是玩笑,难道真要与他赌裴濯的命?
&esp;&esp;如果真玩那游戏,南荣宸押上裴濯的命,他八成也要押上对等的东西,还要由南荣宸这个天子说了算。
&esp;&esp;他一边气愤反派南荣宸屡次打破剧情,一边又不可控地对即将面对的惊喜期待到战栗,“臣弟遵命。”
&esp;&esp;周衍知拄着龙头杖再度行礼,亮明不打算插手天子和襄王之间争端的态度,至少明面上不会,“臣请王上早日临朝听政。”
&esp;&esp;昏君剧情里暂时可没有“临朝听政”四个字,主角该做的劳碌事与他何干?
&esp;&esp;南荣宸伸手搭上裴濯青衫下屈着的小臂,诚心找了个借口,“按照先帝旧制,早朝定在卯时,孤旧伤难愈,起不了这么早,总不能因此改了先帝定下的规制。”
&esp;&esp;“思来想去,还是不去了,左右朝中有襄王和周阁老在,肃王也是可用之才,朝中也不算无主,”南荣宸前一秒还是商量的语气,下一刻敛起笑意,“此为王命,抗旨者斩。”
&esp;&esp;他上辈子怎么没空好生感受一下“王命”二字的用处,能省去不少麻烦事,相比之下,天下人几句议论又算得了什么?
&esp;&esp;天子此话一出,满院跪着的人齐齐叩首,异口同声,“臣等不敢。”
&esp;&esp;上下翻看两百年史书,他们这天子怕是第一个因为倦于起床翘了朝会的。
&esp;&esp;君心本就难测,更何况面前这位,周衍知身后的几位大人心思弯弯绕绕转了不知多少圈,却没一人敢上前请离,原因倒也简单:若他们就这么离去,襄王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esp;&esp;自古以来,帝王家手足相残不是稀罕事,杀兄弑弟的动手之机总也是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