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疾病。”韩医生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解释,“简单来说,就是脊髓内的血管出现了异常的连接,形成了畸形的血管团。这些异常的血管可能会压迫脊髓,导致患者下肢无力、麻木。如果不及时治疗,病情会进一步加重,甚至导致永久性的瘫痪。”
“病人之前拖得时间有些久了,现在才过来。好在也不晚,明天的手术我们会尽量时保护她正常的脊髓组织,但你看这里,因为她病变位置有些特殊,当然手术也有一定的风险,术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这点,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林稚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
从韩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林稚陪着赵慧敏,慢慢地往病房里走。
生离死别每日都在医院里上演,走廊里匆匆擦肩而过的那些人大多沉默不语。不时有低低的哭泣声从隔壁病房里传来,肃穆的白色背景将人拉回到从前,林稚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去世时候的场景。
诚然,无论是心理承受能力多强的人,在医院待久了,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精神崩溃的结局。
呼吸开始变得生疼,林稚无法想象从检查、住院再到手术,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她要该怎么办。
她刚陪赵慧敏回到病房,很多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外面有人敲了敲门,门开了,露出了张姐的那张温和的脸。
看到她,赵慧敏赶忙招呼林稚:“来,小稚,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张阿姨。这些日子就是她陪着我忙前忙后的,又是检查又是住院,实在是太辛苦了。”
林稚看到那张许久不见又熟悉的脸,一时有些惊讶:“张阿姨。”
赵慧敏见状,问:“你们认识吗?”
张姐笑着对赵慧敏解释道:“认识的。我在小顾总家里做事,之前跟林小姐见过几次。是小顾总觉得我办事放心,才让我跟着来的,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句话,林稚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顾淮之安排的。
她这次没收住,终于扑到赵慧敏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赵慧敏摸着林稚的头发,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不小心也红了眼眶。
母女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张姐心领神会,放下带来的补养品,又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日落时分,夕阳透过落地窗照了过来,给整个房间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粉。
林稚哭够了,躺在病床上紧挨着自己的妈妈,脑袋埋进她的怀里,仍旧是止不住地抽噎。
“多大的人了,还哭。”赵慧敏轻轻一下一下捋着她的背,语气似在安慰。
“妈妈,你什么时候觉察出有问题的,怎么我上次寒假回家还没在意到呢。”林稚抽着鼻子,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那时候就觉得腿疼,一觉醒来就发麻,也没放心上,就没跟你说。”赵慧敏把她怎么来北京的整个事情经过都跟林稚讲了,提到顾淮之的时候,重点多说了一些。
“有天腿实在是太疼了,疼得眼前直发黑,去医院看了,医生看了看片子,只觉得挺严重的,建议我再去大医院看看。那段日子我就在想,或许是那个花钱也治不好的病吧,要不我就不治了,把钱给你留下。可是,我转念又一想,要是我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该怎么办。”
“于是我就给小顾打了个电话。其实也没聊什么,就是问问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呀,你有没有跟他耍小性子脑闹别扭之类的,就瞎聊呗。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你有他这样*的男朋友也挺好的,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许他可以代替我来照顾你。”
林稚听完扁了扁嘴巴,又哭了:“我才不要。我只要你。”
赵慧敏笑了笑:“可到底还是小顾心思细腻。第二天,他就派了个人过来,后面的事情,你也就就知道了。”
其实林稚在听赵慧敏讲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冒冷汗。
她其实不知道顾淮之平日里跟自己的妈妈还有联系,一心以为先前的那个乌龙事件已经解决。
所以,现在妈妈已经发现了她跟顾淮之的不正当的关系了吗?还竟然在知道这件事后,没说要打断自己的腿,这合理吗?
看到林稚那别别扭扭的样子,赵慧敏继续说:“我知道你后来不提这件事了,是怕我觉得他年纪比你大,怕我不同意。可我看他人长得挺年轻的,赚钱多,人又可靠,妈妈不是老古董,妈妈同意你们在一起。”
林稚心情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
她至今还没捋清楚,在赵慧敏眼里,顾淮之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最后她终于从那些话中,捋明白了一个结论:其实他们两个一直都有联系,而且顾淮之一直都在赵慧敏面前自称是她的男朋友。
“妈妈,你是说,顾淮之他跟你说,他是我男男男朋友。”最后几个字,卡在嗓子眼里,烫嘴似的,林稚努力了几次,才说出来。
“待会去给他打个电话吧。他之前还在担心你知道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赵慧敏说,“我知道,小顾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因为你。可他做的事情,很多人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到,所以妈妈真心觉得,他挺好的。”
被自己的妈妈评价“挺好的”,林稚撇了撇嘴巴。毕竟顾淮之到底有多恶劣,也只有她知道。
她最后还是退到病房外,拿出手机,拨打了顾淮之的电话。
下午六点,她不知道顾淮之醒了没。然而电话打过去,几乎是一秒钟就接通了。
“我妈妈她现在在医院里。”本来说好不哭的,可是这句话一出来,林稚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好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顾淮之有这样的依赖感。
方才对着赵慧敏时不曾流露出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林稚崩溃了个彻底,“医生说手术很复杂,怎么办,我现在好害怕。”
顾淮之声音冷静,让人听了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报告我看了,手术不难。这里是国内外治疗这类疾病最好的医院,不用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他的话渐渐地安抚了林稚的那一颗心,顾淮之静静地等着她在电话里发泄完了那些情绪。林稚哭了个够,理智终于渐渐地回归。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拿纸巾擦干净了眼泪,想说句“谢谢”,但是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平日里习惯了跟顾淮之的那种拧巴的相处模式,此刻的温情反倒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但她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句“谢谢”。
顾淮之不想听她这么客气:“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要听你说谢谢。我承认我有目的,就之前我的那个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提议?”林稚吸着鼻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我在一起。”
“……”
他还没忘了“三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