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面前的大楼,说:“我跟我妈妈也住在这栋楼上。”
她好像能听懂林稚在说什么,但似乎不会说话。
联想到前几天见到的来这里做康复训练的聋哑人,这下林稚终于懂了。
她顿时又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有些过于冒昧了。
于是她重新组织了下语言,一字一句地一边对她比划一边说:“不好意思,您可以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稚指了指自己的腿,继续说:“我妈妈她这里,做了手术,现在还不太方便。我来这里陪她,做康复训练。”
她的动作有些夸张的滑稽,女人似乎听懂了,又点了点头。
觉察到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并不是需要什么帮助。林稚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话题,又跟她聊了一会。
她说起自己的大学校园,说起自己的朋友,说自己平日里上的课,还提到了学校里的食堂——那里确实既便宜又好吃。
面前的女人听着她的话,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林稚可以从她的一些微表情中,知道她现在是开心的。
聊了一会,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林稚看了一眼时间,自己妈妈的康复训练应该也要结束了,她们先前约在了餐厅见面,现在她也应该过去了。
“跟您聊天,我很高兴。”林稚说,“现在,我要去找我妈妈吃饭了。”
然而林稚话音刚落,女人突然就急躁了起来。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情急之下,抓上林稚的胳膊,从手上褪下一枚戒指,不由分说地就塞到了林稚的手里。
“这个……给你。”
她终于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林稚低头,看到手上的那枚戒指样式复古,上面镶嵌了一枚钻石,足足有冰糖块那么大,在阳光下璀璨耀眼。
她怕是真的,不敢要,赶忙又还给了对方。
“不用了阿姨,这个还您。”
拉扯之中,女人的情绪也越来越失控,抓着林稚那只手也越来越紧了。
林稚还从来没遇到这种状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随即她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生病了,她确实需要帮助。
于是她便重新坐了下来,伸手抚上女人瘦削的后背,声音很轻:“别着急阿姨,我不走了,我再陪您待会儿。”
在她的轻声安慰下,女人的情绪终于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这时候,两个医护人员匆匆忙忙地赶到,终于在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啊,找到了。”
见到她们,那女人却突然转头看向林稚,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陌生。
“你是谁?”她看向林稚,突然开口说话,“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对不对?你也是顾向远派来监视我的。”
林稚一时惊讶,转头看向那两个医护人员:“她刚刚明明还……”
“不好意思啊。”医护人员赶紧向林稚解释道。“她是我们疗愈中心的病人,之前精神状况还很好,今天说要出来散步,我们也没派人跟着,没想到会这样。要是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林稚看着那被人从椅子上搀起来的女人,问:“她是有什么疾病吗?”
医护人员叹了一口气:“这位病人也着实是可怜,因为之前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现在精神有点问题,有时候会有一些认知失能的表现,不过她最近已经在慢慢地好转了,如果她刚才不小心冒犯到了您,其实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林稚说,“我们刚才聊得还算愉快。”
医护人员带着那女人回去了。
林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她原来也是个可怜人,也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一周以后。
某天在跟赵慧敏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林稚终于得知了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康复训练很有效,赵慧敏身体也恢复得很快,终于可以不在器械的辅助下,自主地活动了。
然而这周稍晚的时候,林稚也得知了另外的一个消息。
那就是顾淮之终于结束了美国的工作,要回国了。
他说周五晚上回来,于是剩下的那两天,林稚就连上课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细算起来,她跟顾淮之,已经有好几周没见过面了。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通电话,但林稚总觉得,最近他们之间的氛围,莫名地有些怪。
但要问是哪里奇怪,她也答不上来。
终于,在她结束了一周的课程,赶在顾淮之回来之前到达悦清苑,看到摆在玄关上的那一束鲜花时,那一刻,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她跟顾淮之最近的相处,简直太自然了。
就如此时此刻,她站在厨房里,穿着居家的拖鞋,正在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等着出差的顾淮之归来。
面煮了没一会,入户门就传来了一阵响动,紧接着是密码锁开启的声音。
林稚的那一颗心突然一下一下跳得极快。她赶忙手忙脚乱地关了火,转头,视线越过厨房岛台,穿过客厅,终于见到了久别重逢归家的人。
她刚来得及摘掉身上的围裙,顾淮之就已经走到她面前,微凉的指尖扣上她的下颌,迫不及待地印上了一个吻。
身体像是漂浮在海里,耳边是轻慢的潮汐,熟悉的气息漫过,浸透了她身体的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