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一如既往,永远很温暖。
那天咖啡店里聊完以后,林时语并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她那自私的决定。他没有过多地过问那些过去的事情,只是在这四个月里,每逢周末,都会准时从普林斯顿出发,开一个小时的车,来这里见她。
他们会一起去附近的大型超市购物,囤够林稚可以吃一个星期的食物,她身体不方便,于是林时语每次都会帮她搬回到公寓里。
公寓里的电梯坏了,每次都要走楼梯,有次林时语拎着大包小包上楼,累出了一身的汗。隔壁住着一个身材胖胖的亚裔中年女性,在第一次见到林时语和大着肚子的林稚,听到林稚称呼林时语为“Lin”时,笑着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
“Lin,你的先生真的好爱你哦。”
林稚笑了笑,解释道:“他不是我的先生。”
“哦哦,可你不是跟他一样姓Lin吗?我还以为你冠夫姓。”
林稚后来没再接她的话。
她其实知道林时语的想法,但是也为林时语感到不值得。她现在怀着宝宝,真的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走到公寓门口,林稚去包里找钥匙,隔壁传来晚间电视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子的吵闹声,她开了门,把肩上的包放到玄关,吃力地弯下腰,从鞋柜里给林老师拿了双拖鞋。
“我来。”林时语赶紧将手中那些购物袋放到一旁,自然地接过了林稚手里的拖鞋,“以后这种事,我来就好了,你别动,好好地去沙发上躺着。”
站久了后腰又开始痛,林稚关上房门,去了厨房。
其实医生说过,不用太娇气,每天适当活动下还是好的。于是在临近生产的这个月,她每天还走将近一万步的路程,除了晚上睡不好,偶尔喘不上气以外,它还算乖。
“果汁吗?”林稚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饮料,转身放在了厨房的台面上。
玻璃杯被放到了她伸手能拿到的高度,她拿下一个,还未拆封那盒果汁,身后的阴影便覆盖了下来。
林时语从背后,抱住了她。
林稚身体一僵,手抖了一下,玻璃杯掉落在了洗碗池里,哗啦一声碎掉了。
“林稚,我们结婚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我想给你和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家,我会成为一个好爸爸……”
“我去拿打扫的东西。”林稚赶忙从林时语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走向一旁的杂物间。
林时语的手撑在厨房的操作台上,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林稚找来工具,默默地打扫了洗碗池里的碎片,包好了,放进了垃圾桶。
“我找了个大一点的房子。”林时语说给她听,“距离医院很近,你搬过去,等宝宝出生以后,照顾起来也方便。”
“还是不用了。”林稚做完了一切,去到洗手池边,洗了洗手。
她慢慢地搓着手上的泡泡,“我奖学金不够,大的房子负担不起。等宝宝出生以后,花销一定很大。我这些天也去看了房子,距离这里大概半小时的车程有个便宜一点的,以后我坐地铁上学,会省一些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考虑。”林时语说,“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你只要安心地上学就好。”
“可我还没答应。”
她这句话说完,林时语沉默一瞬。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我知道你很独立,可这不是一件小事,现在又是在国外,你一个人的话,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要是不想欠我的,可以等以后再还。”
“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两天,我会向我妈妈坦白一切。”林稚垂下眼睛,仍旧是没有松口,“我想让她来照顾我,我想她了。”
又是一阵沉默。
“今天的饭还是我来做吧。”最终还是林时语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带来了一条鱼,今天做鱼给你吃好不好。”
林稚点了点头,她想去帮忙处理,可是林时语不让,非得要她去外面休息。
公寓里厨房是开放的,一个岛台将客厅隔开,林稚坐在沙发上,转头就能看到林时语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很好,真的很好,比某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可是不知为何,一想起林时语,她的心里空空的,除了感激,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情感。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不然为什么这么优质的男人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知道珍惜。
他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而一个月以后,她的身边会多出一个永久性的小拖油瓶,她根本不值得他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可浪不浪费不是她说得算的,无论她多少次委婉或者直白地拒绝,林老师总是不为所动,对她的关心仍旧有增无减。
所以他对她的这份好,让林稚更加地亏欠了。
厨房里飘来了食物的香味,林稚望着厨房里的背影,终于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