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官轮廓隐在暗处,唯独眸光亮着,聚焦于一处。
刹那间,仿佛一捧水忽地冲击至许久未苏醒的空旷山谷,她胸腔内的频率空了两拍,呼吸都滞住。
下一秒,听觉敏感异常,插曲在耳边响起,观衆一齐发出嘘声。
猛地转过头,姜纪坐直,身体器官仿佛都刚意识到她这个主人似的,心跳与气息同样急促,她额头出了层薄汗。
电影中的人物对话仍在继续,姜纪的脸没再离开过大屏,靠看下方的英文字幕来提高专注力,一秒不差地正视着到了片尾。
散场後,周迢随手按下电梯,“结局好像改了点。”
姜纪扭头看,发现他连脸都没转,真的在和她讨论剧情。
“书里他妈妈最後没回来,信也没有了。”
姜纪有些无奈,她记不得了,後面的情节在她的回忆里被拆解成短句,只剩下个结局,除此之外,她都晃着神。
含糊几声,她只能说:“对,是。”
驾车到餐厅,位子是周迢提前订好的,服务员领过去问要点些什麽,周迢将菜单递给姜纪让她选。
翻了翻,姜纪看得出这家店并不是某个特定菜系,她问了问他的忌口偏好,点了几道招牌菜。
周迢往她的杯子里倒茶水,“高中那会儿,你好像不喜欢甜的。”
刚刚点菜,她顺手加了份奶香南瓜作甜点,最後那菜单又回到周迢手中,因此他知道这个不奇怪。
姜纪讶异的是,高中时候那麽一点小事,他到现在也都记得别人表露出的喜好与厌恶。
周迢又解释了句:“钟文玺生日,看你吃蛋糕吃的不太开心。”
实际上,不只姜纪,连周迢自己都没想到,他回忆与回答都太顺太理所当然,仿佛那些一直以来都藏在深处,稍微一探便能勾出许多细节。
上次就是,除夕夜祝福就是,酒店大堂叫住她就是。
再往回走,出国前一起回南雨街那次;办公室里被她安慰那次;下雨天送她回家那次。
他提一瓶汽水,坐在不够大的马扎上,隔了层雨声她在一旁。
他那会儿在想什麽?
只是不想立刻回家,他猜身边的少女也一样。
下着大雨离家出走,颠覆几分她在自己心中三好学生的定位。
雾气罩着暖光,他俩并没讲几句话,但这会儿想来,那之後,姜纪似乎对于他来说就不只是名字了。
“蛋糕本身没问题。”姜纪笑,“口味总会变的,况且你请客的话,吃饭点道甜品不算规矩吗?”
“可以不点,就我们俩吃饭,你来定。”
姜纪朝他看。
她是开玩笑的,可周迢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极其认真,好似交出什麽重大权利绝不反悔,她相信哪怕自己开口说不吃了,他也能拉上她转身就走。
後来发现那道甜品还真的不太好吃,有些过于甜,让人觉得发腻,一人一口,再没朝盘子动过筷。
吃完饭,两人出店,沿着街道走,姜纪靠里,周迢上半身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步伐。
周迢开口问:“新工作还好吗?”
姜纪不清楚他对好的定义是什麽,只答了个含糊其辞的还行。
话离了口,她才发觉这答案似乎有些敷衍,让人接不下去,补充道:“最近比较忙。”
这话一语成谶,下一刻,电话铃声叮铃铃响起。
组里新来的实习生第一次写会议报告,删删改改到现在,不想被最近脾气不好的负责人当作反面案例批,这才没办法打给姜纪,希望她能提出点意见。
姜纪听着,没注意看脚下台阶,身子一歪,下一秒被拽到漫着清爽雪松气息的身侧。
彼此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一瞬间的失重感却足以让她晃神。
“一接电话就忘了看路?”
姜纪屏息,说谢谢,没擡头看周迢,但感觉到他话里有几分戏弄,叫她无端想起他高中那会儿。
“纪姐,你…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事,你把报告传给我吧,我看完发语音和你说。”
电影看了,饭也吃了,今晚本来就该结束。
挂断电话,姜纪对周迢解释了下,他表示理解,“要找个地方坐吗?”
打算回家的姜纪啊了声。
“不是说要处理工作?”
是这麽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