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总是别扭拧巴得像根麻花,即使是这样较劲的追问,也没有一个人肯率先吐露出实话。
林弥初等不到答案,很快失去耐心,将自己往被子深处埋了埋。
柯叙凛很快把手里的烟掐掉,伸手去摸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意料之中摸到了一手的潮湿。
“起来,”他换了只手去拉她胳膊,“头发这麽湿怎麽睡?”
林弥初困意来袭,连眼睛都已经眯上,已经不想再动。
她动弹了一下手臂,企图把腕上的那抹热源挥开:“烦耶,你这里风扇风力足,直接晾着吹一吹不就干了。”
他的手还是抓着她的没松。
明明从小到大大家喝一样的上门长高鲜奶,放课之後吃同一份阿嫲蚵仔煎,但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的手就忽然长得比她更宽更大了,单手就能够轻松圈住她两只并在一起的纤细手腕。
他的肤色变成了饱晒阳光後的麦色,而她却仍然和小时候那样白得晃眼。
柯叙凛垂着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绪地将手放开。
他找了块干燥的毛巾,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粗暴却耐心地一遍遍给她擦拭着湿发。
林弥初的发丝很直很黑,摸上去冰凉凉的,顺滑得像是昂贵的礼物缎带,她洗完澡後身上那抹甜腻的茉莉花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柯叙凛的鼻子,令他的腮颊慢慢紧绷起来。
他偏了下眼,开口:“你以後别用这款沐浴乳了。”
林弥初不明所以:“很不好闻吗?”
“味道都沾我衣服上了,”他静静地说,“万一被人闻到,会被说好娘。”
她这下彻底听明白他的意思,是打算从现在开始划分清楚两个人间朦胧的界限。
“是怕被谁闻到啊?”
林弥初偏过脸,抿唇将自己半干的头发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躺下,手肘故意将床板震得很响,背对着他大声道:“别擦了,我要睡了。”
柯叙凛侧着身站在屋子里一时没动,半个上身都浸在阴影里。
他的手腕内侧还残留着她发丝的一点水珠,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摩挲着手指,无奈哼笑一声。
只是随口提醒了句两人已经长大了,该注意一点性别意识,林弥初倒是没有任何原因地先不高兴上了。
床上的呼吸声已经逐渐变得清浅均匀。
柯叙凛没有再把人喊醒解释,而是就这样站在窗边抽完了一整根新乐园,直到身上的那股茉莉花味彻底被烟味冲散,这才转身出房间。
他没有再和林弥初睡一张床,而是去外间的书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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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弥初故意将第二天起床时间调得很早。
然而即便是这样,仍然在清晨下楼时避无可避地撞上柯叙凛。
他穿着宽大的T恤和松垮的灰色运动裤,刚从外面运动健身完回来,发尾都湿了,额上还有层薄汗。
将手上为她买好的早饭递到她手里,两人身形交叠的瞬间,他顺手塞了个东西到她的睡衣口袋里。
林弥初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再搭理他,步子停了一瞬,很快当着他的面将手伸进衣兜里,作势要将东西拿出来。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微微斜着额看着她,用那种惯常吊儿郎当的语气道:“放你这安全,帮我保管一下。”
是那种认真的口吻。
林弥初注视着他那双泛着潮气的多情桃花眼,手指犹豫地蜷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动。
她拿着早饭回家换制服,白天家里的客人都全都走光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客厅。
林田英蜷着腿不省人事地昏睡在沙发上,看样子熬了一整个通宵打牌。
林弥初轻手轻脚地回房间,给她拿了条毯子。接着拿起扫帚将地上那层厚厚的瓜子壳垃圾简单清扫了一下,把茶几上满溢的烟灰缸倒掉,再开窗通风。
带着雨汽的空气从窗户口大量灌入,团塞在家里的那股难闻烟味终于散开,熹微的光线落进屋内,家也有了点家的样子。
做完这些,林弥初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换衬衫的时候,她想起什麽,摸了摸自己换下的睡衣口袋。
她盘腿坐在床上,把早上柯叙凛塞给她的东西拿出来。
是他昨晚抽的那个浅蓝色黑字的烟盒,烟盒上写着「新乐园」。
真是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林弥初第一次真实地摸到烟这种东西,盯着看了一会儿,最终将那盒烟收到了自己的书包内侧。
柯叙凛在附中是公认的年级「混世魔王」,早上去上课的时候,教官一定会特例严格地搜他的身,以防他将违禁品带入校园。
唯一能将东西带去学校的方法,只有放在她的包里。
昨晚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古怪,以至于林弥初嘴里没几句实话。
她那天晚上本来想说是,其实他抽烟的姿势还蛮性感的。
让她心脏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