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叙凛在林弥初家门楼下,点了根烟站了一会儿,擡头看见楼道上的灯一盏盏亮起,她背着书包的纤细身影沿着台阶拾阶而上,接着消失。
确认她到家後,他骑着自己的那辆机车又折返回去,不顾满手的泥泞,把刚刚一块埋下去的东西又重新挖了出来。
柯叙凛指间夹着烟,半蹲在地上,黑色的卫衣帽子几乎遮住了整个脑袋。
他的手指蹭了点泥土,翻了翻那几页还没完成的纸,折起来全部塞进衣兜。
他後悔了,决定好好想一想,重新再给她认认真真写一封。
毕竟既然答应了要写,总不能到时候让人失望。
把空胶囊埋回去的时候,柯叙凛的胳膊不小心碰到旁边挨着的那个胶囊,动作微微一顿。
下午在教室好不容易忍住的心思又强烈地涌上来,有那麽几分钟,他想不管不顾地当个卑劣坏人,看看林弥初究竟想和他说什麽话。
在原地静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柯叙凛直起身拍了拍掌心的泥灰。
挺拔的影子被路灯拖得很长,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那个胶囊。
柯叙凛把土又全部重新埋了回去,盖得严严实实,接着戴上头盔离开。
狂烈的风吹透了他的黑色卫衣。
他遵守了约定,林弥初不让他看,那他就十年後再来。
反正他们还有无数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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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封很长的信,对于柯叙凛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脑袋转得快,习惯了与数字符号和公式打交道,用简洁清晰的数字逻辑表达一切。
所有的科目里,他最讨厌的就是国文课,每次的应试命题,也是用尽方法才能凑足字数。
国文课的老师曾经评价过他的作文,是篇连阅读都会觉得浪费时间的烂文。
当时柯叙凛不以为意,没有那点分数,他照样能够轻轻松松考进百人榜。
但现在他却为了写满一页纸的信,把之前囫囵学过的那些修辞手法全部都翻出来,逐一对照着修改自己的句子。
花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柯叙凛终于在考试前一天,把那封信完整地写完。
他偷偷地读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什麽出现太大的差错,这才把信纸连同之前的那幅画,一并装进了信封。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林弥初读这封信时候的样子。
肯定是一副感动得要死但是表面仍然死撑着不哭的表情。
每想到一遍,他就忍不住笑。
柯叙凛趁着还有时间,把那封信装进兜里,准备再去一趟台大。
还没跨上机车,他忽然远远在林弥初家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心微微皱起,神色瞬间冷下来。
他把头盔摘掉,快步走过去,黑色的碎发在风里飞扬。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柯叙凛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又想搞什麽坏事。
王在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从後扣着手臂,抓着狠狠地摁在墙上。
他视线受制,看不见是谁,只能一个劲大喊大叫。
“你回来干什麽?”柯叙凛手上力道不减,反而更狠了一些,“上次被停了职,给的教训还不够是吗?”
王在明听出了他的声音,渐渐停止了挣扎,他喘着粗气道:“你先别那麽激动,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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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去了柯叙凛常去的那片海。
王在明脸上还留着片渗血的擦痕,他拿了两根烟,其中一根递给柯叙凛。
他抱着臂无视,没搭理他。
王在明也不在意,把烟收了回来,自己用打火机点燃。
“上次我被举报那件事,是你花了大价格还托关系去调的监控吧。”
“我有哪里得罪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