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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2页)

单等那情郎哥哥来。

一等也不来呀,二等也不来,桃花个脸上落下泪来,

哭坏了女裙钗。

唱完一段,郭龟腰故意停了下来。听听屋里没有声响,便断定苏苏是在听他唱。他便再接着来:二呀二更里呀,月儿刚露芽,忽听得门外响乒乓,

就猜着是情郎哥他。

翻身下了地,两手把门打,

原来一只黑狗它把墙来爬,

活把奴吓杀!

三呀三更里,月儿照花台,

忽听得门外叩了叩烟袋,

这回是情郎哥来。

口又对着口呀,腮又贴着腮,两手抱腰蹬倒了银灯台,

鲜花一时开!

……

唱一段停一停,唱一段停一停。唱完“五更”,郭龟腰听见屋里有了轻微的声音。这声音是鞋子擦地的声音。它一声一声,迟迟疑疑,但最後还是到了门边。停了片刻,便有了门闩抽动的声音。这时,郭龟腰一下子推开门,猛地抱住门里边那个人体,“卟嗵”跪倒在地,将一张脸直抵苏苏小腹,然後将脖子晃得像个钻杆儿,嘴里呜呜噜噜地叫着:“弟妹弟妹弟妹!弟妹弟妹弟妹……”而黑暗里的苏苏则像棵失去了倚托的藤蔓,软软沓沓摇摇摆摆。最後,终于“哼”地一声歪倒在地,在郭龟腰的摆弄下快快乐乐地颤抖着……郭龟腰在苏苏那里接连睡了三夜,直到费左氏从娘家回来。

苏苏经历了巨大的欢欣与痛苦。她荒芜了三年的身体因郭龟腰的出现重又变得生机勃勃。他暗暗惊叹那个黑暗中的男人怎会有那麽多的手段那麽大的神通,竟能在三个夜晚一次次把她举上轻飘飘的天空去又把她抛进混混沌沌的深渊。她认真地回想当年与费文典在一起的情景,却想不起有一回能与现在的感觉相比的。在那一次次极度欢乐的时候,她紧紧地搂住那个男人说:“你不是人呀!你是个鬼呀!”那男人一边大动一边道:“我是鬼!我是鬼!”一直到了拂晓,那个鬼才穿上衣裳,悄无声息地溜出门去。而到了天明,苏苏躺在那里想想在自已身上忙活一夜的竟是那麽一个丑陋的男人,再体会一下胳膊与手掌上残存的对于那个高高的驼背的触觉,又有一种有呕吐的感觉。他心里说:苏苏呀苏苏,你真贱呀!真贱呀!你偷人养汉也得找个像样的,你怎能让那麽个丑东西上身呢!她下决心不再理他,但到了晚上,一想那种欢乐感觉,他又没有勇气将门插死,又让那个驼背在她的上方一耸一耸……好景终于不长,她的老嫂子回来了。苏苏知道费左氏对于妇德的遵从与维护,想这回可不能再办那事了。然而当费左氏回来的第三个深夜里郭龟腰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像猫那样爬搔苏苏的房墙时,苏苏还是忍不住将门悄悄打开,让攀着一棵大椿树翻墙而过的他溜进房里。只是将他们的这种欢会进行得小心一些短促一些,以免让费左氏知晓。

但是没出一月,费左氏就把他们发觉了。那是在一个有着半边月亮的半夜里,费左氏一觉醒来,忽然听见苏苏的房门响动。她想是不是苏苏去院里拉屎。苏苏肚子娇贵,时常半夜里出毛病。但她很快就听出那声响不正常。因为苏苏起夜时那门响得很干脆,只有短短的一声“吱扭”;而这回的声响却是轻轻慢慢,像一个八岁小儿在推动一个大磨盘。费左氏脑壳“铮儿”一响,便腾地坐起身来,从窗户里向外张望。

她看见,苏苏那扇开了一道窄缝的房门,又轻轻慢慢地关上了。

毁啦。毁啦。苏苏不着调了。费左氏在心里说。自从文典与苏苏离了婚,她就怕苏苏出这种事,现在果然就出了。这怎麽能行?文典离婚那霎,她曾试探过苏苏,问她是不是想改嫁,可是苏苏说不。苏苏说,你看周围几个庄里干部离婚的七八家,女人没有一个走的,难道就俺守不住?费左氏见她的话正说到自已心里,立马道:是呀,自古以来男人混好了,哪个不是大婆小婆的?文典在临沂当官,要搁在过去,娶个三房四房的也不离谱。可是不管娶几房,你还是为大!苏苏说:为大不为大的,俺反正不走了,快四十的人了,再走路叫人家笑话!费左氏道:这样好,我跟文典说说,叫他过个把月就来家住一天!她果然去和文典说这意思,文典也点头答应。之後的半年里,费文典也回来了几次,每次都是在苏苏屋里睡。可是半年之後他再回来看家,却是当天就坐车回去。费左氏问他为啥,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他的新媳妇时学娴不同意。以後,苏苏便是真地长年守空房了。费左氏认为,即使守空房,苏苏也还是文典的大老婆,是万万不能胡来的。

想不到,就在她不在家的这几天里,苏苏竟然跟野男人勾上了!

费左氏继续坐在那里,她想看看苏苏的房里有没有男人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扇房门又像先前那样轻轻慢慢地打开了。一个人影儿闪出,弓腰驮背,像个十足的畜生一样溜到东墙根儿,攀上墙头跳了出去。

她看清了那人是谁,因为那人的身段实在不同于常人。看清了之後她为苏苏感到了双重的羞耻:你偷人养汉已经够丢人的了,你偏偏偷的又是那麽一个奇丑的龟腰!

第二天,她端出一瓢花生和苏苏一块儿剥,说是要弄些花生米捣碎做咸糊粥吃。花生大多是一枚俩仁儿,如果有三个仁儿就十分罕见。因为它的形状探头弓腰,庄户人管这样的叫“老龟腰”。然而费左氏端出的这一瓢里却有不少这样的。苏苏一边剥着,一边不假思索地说:“这麽多老龟腰!”费左氏便说:“花生龟腰是好东西,人龟腰不是好东西。”

费左氏偷眼瞧见,苏苏的脸立马灰了,那手也颤了。

又一天晚上,她便从窗户里觑见这样的情景:郭龟腰又从墙外跳过来推苏苏的房门,可是始终没能推开,最後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费左氏为她的做法奏效甚感满意,便从心里原谅了苏苏那一段短暂的错误,此後待她和从前一样,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生分。

然而她没有想到,苏苏这段短暂的错误已经酿成了恶果:过了一个来月,她开始“嫌饭”了,每天吃不了多少东西,却一个劲地干呕。她明白,苏苏这是怀上郭龟腰的孩子了。

这可是个大事情,她不得不和苏苏来一场正式谈判。于是在一天晚上,她把苏苏叫到自已房里,问她打算怎麽办。

苏苏当然知道费左氏说的是什麽事情。她说:“我跟那人断了,可是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养着。”

费左氏皱眉道:“你想得轻巧!你没有男人了,呼嗵一下生下个孩子,人家会怎麽猜?”

苏苏道:“好办。我从现在就不出门,等到生出来就说是抱养了人家的。”

费左氏沉吟片刻又说:“一个老龟腰的孩子,你把他生下来干啥呀!”

苏苏道:“他爹龟腰,我不信孩子还龟腰。你看看咱俩,天天在家里你看我我看你的,有多麽冷清!等有个孩子,一来热闹,二来老了也有个照应。”

费左氏想想她与苏苏两个女人以前经历的与今後还要继续经历的寂寞,便点点头答应了。从此,她便当了苏苏的守护神,整天把门关得紧紧的,即使有人上门也不让他见到苏苏。

苏苏是刚过了麦季生産的。那天夜里费左氏悄悄把绣绣叫到家里来,三个女性折腾到半夜,便成了四个女性。第四个女性“哇哇”大哭,吓得费左氏急忙把门窗关紧。

第二天,苏苏对费左氏说:“孩子生下来了,我想叫郭龟腰来看一下。”费左氏生气地道:“叫他看啥?不叫!”苏苏说:“不管怎麽说,他总是孩子的爹吧。”说罢就躺在那里流泪。费左氏喘了两口粗气说:“好吧。我去跟他说,叫他晚上过来看看。”

费左氏去郭龟腰家里时是在午後,那个青砖小院里只有郭龟腰一人躺在床上睡觉。费左氏问他的老婆孩子去了哪里,郭龟腰说下湖栽地瓜去了,费左氏便对他说苏苏养了的事。郭龟腰坐在床上将个驼背抻了抻,打个呵欠说:“养了就养了呗,当初我可没叫她养。”费左氏一听这话就火了,她强压住火气说:“也不叫你做啥,就叫你去看看。”郭龟腰说:“行,我晚上去。”

这时,费左氏转身要走,郭龟腰却看着她说:“你等等。”说罢他跳下床来,一下子就抱住了她。费左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就挣扎着道:“龟腰你个杂种,你要干啥?”郭龟腰一边把她往床边拖一边喘咻咻地说:“干啥你不明白?干啥你不明白?”费左氏叫:“你疯啦?你看清楚我是谁?”郭龟腰说:“你是谁?你是个老寡妇,长年累月地没有男人!我就不信你不馋!我今天也给你解解馋!”说着便把费左氏摁到床上扯下了裤子。费左氏又羞又气使劲挣扎,但终因年老力薄被郭龟腰死死地压住。接着,郭龟腰就强行进入了闲置了将近一生现在已经干枯了的她……费左氏不知道她是怎麽走出郭龟腰的家的,也不记得自已是怎样进了自家的门。她没去苏苏的屋,只在自已的屋里躺了半天,然後就起身去了街上的代销部。到那里她说要买二两红矾,代销员问她买这干啥,她说菜园里的土豆生了蛴螬,要买药杀杀。代销员便卖给她了。待到走出门去,代销员跟旁人大声议论:“还是新社会好呀,一个富农婆都改造得知道怎麽种菜啦!”

晚上,郭龟腰果然来到了费家小院。他走进东厢房,简单地看了産妇与孩子两眼,便坐到一边不说话光抽烟。正在这时,费左氏端着两碗小米粥进来了。郭龟腰扭过头,向她猥亵地挤挤眼。费左氏看见了这动作,却表现得平平静静。她坐到苏苏身边,端起一碗用汤匙喂了她两口,然後回头对郭龟腰说:“苏苏喝不了这麽多,你就把那碗喝了吧。”郭龟腰受宠若惊,立即道:“我喝!我喝!”将另一碗端过去几下子就喝光了。见她喝光,费左氏对苏苏说:“你看人家喝得多痛快,你也快一点。”苏苏便也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在她刚喝完,费左氏就起身走出了屋子。

费左氏回到堂屋,便听到了东厢房传出的呻叫声。她凄然一笑,也端起了留给自已的一碗,毫不犹豫地喝到了肚里。扔了碗上床躺下,过了片刻她就感到了胃里出现的无数把尖刀。她打了几个滚,神志开始恍恍惚惚。恍惚中,他觉得她成了三十多年前的另一个女人。那是靠她苦心操持才到了费家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好名声的年轻婆婆。那时文典刚刚三岁而他老爹费洪福死了,比费左氏还小两岁的婆婆也成了寡妇。但年轻的婆婆熬不住,就与村里的一个光棍有了来往。费左氏怎能容忍这种猪狗行为?心里说,我能叫你来,就能叫你走!也是在一个无月的晚上,费左氏让她吃下了一碗小米粥……此时的费左氏恍恍惚惚地咬着牙叫:“杀得好!杀得好呀……”

发现了费家这场杀戮的是绣绣。第二天早晨她趁儿媳还没起床,用手巾包了十来个鸡蛋去看妹妹,但费家的景象把她吓得跌倒在地将鸡蛋全部摔碎。她粘着一裤子蛋黄子汤跑回家去,跟大脚说了这事。问他怎麽办,大脚哆哆嗦嗦地道:“我能知道怎麽办?这样的大事得跟干部说!”说完他就隔着墙头喊:“铁头!铁头!你快起来!”

在这个时候,绣绣忽然想起了孩子。她依稀记得孩子还活着,还在妹妹的床上蹬着腿哭。她紧跑回费家,孩子果然安然无恙,便将她一把抄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

费家的事件成了天牛庙全村乃至全乡的重大新闻。在这桩新闻不胫而走的时候,人们很快分析出了几个人的死因:苏苏与郭龟腰通奸生女,费左氏义愤填膺与他们同归于尽。随着这个结论的産生,费左氏的行为在人们眼里再次闪射出高尚的光辉,一个善始善终的贞妇烈女形象圆满地矗立在了无数人们的心头。

封铁头于当天就派人到临沂叫回了费文典。这个地区假肢厂的厂长回来之後到两具死尸跟前说的话大出人们意料之外。他先对老的点点头:嫂子,你真不该,真不该。然後他去苏苏跟前深深鞠一躬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之後再没说话,一任大家按照乡间风俗对死者进行处置。在埋葬了死者的第二天他就回了临沂,以後许多年没再回来。

郭龟腰的後事当然由郭家料理。在死尸擡回家的时候他的老婆依旧平平静静。她说:“我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要死在女人的×上!”说完就让他的两个儿子给爹换衣裳出殡。两个儿子深为老子感到羞耻,也没给他做棺材,从床上揭下一领秫稭笆子,将死尸一裹就趁夜黑擡到了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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