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健身房咬牙流的汗,镜子里的宽肩窄腰,此刻只让他觉得讽刺。
帅?
顶个屁用。
连她指尖的温度都是假的,这身皮肉再好又算什麽?
从前引以为傲的资本,如今成了作茧自缚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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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的最後一天,徐夏曳独自留在酒店房间,连窗帘都懒得拉开。
蔡今原和齐谦来敲门时,他正靠在沙发上看手机。
“你情敌可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呢,”蔡今原扒着门框不依不饶,“就这麽放心把你老婆晾着?”
齐谦也帮腔:“再这麽怂下去,人真要被抢走了。”
徐夏曳连眼皮都没擡,直接将两人请了出去。
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怂货!”
随後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重新倒回沙发,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不是不想争,而是不知从何争起。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那些信手拈来的浪漫,从来不是他的强项。
井葵就像一阵捉不住的风,而他连伸手挽留的姿势都显得笨拙。
手机屏幕亮起,是梁与黎发在群里的游玩合照。照片里井葵站在邓言京身旁,笑容明媚得刺眼。
徐夏曳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觉得好笑。什麽攻略,什麽套路,到头来是他自己一头栽了进去。
这个坏女人甚至都没认真出招,他就已经溃不成军。他骂她出息,他好,他自己没出息透了。
……
人民公园的鹤鸣茶社。
竹椅藤桌间飘着茉莉花茶的清香,井葵捧着青瓷茶盏,目光落在远处。
梁与黎将一碟熊猫模样的糯米糕推到她面前,“徐夏曳还没消气?”
茶汤映出她低垂的睫毛,“消息都不回。”
“啊?”施月掰开流沙包,金黄的馅料缓缓流出,“徐夏曳还真是难哄啊。”
“我认识他这麽多年,”蔡今原往藤椅上一靠,暗示道,“也是头回见他气成这样。”
齐谦点头附和:“我也是。”
树荫下传来采耳师傅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叮叮当当像在嘲笑她的窘境。井葵戳了戳熊猫糕点的黑芝麻眼睛,想起那天徐夏曳说“一百万一次”时微扬的嘴角。
现在别说一百万,怕是搬座金山来都哄不好了。
邓言京默不作声地给她续上茶水,菊花在杯底舒展成金色的漩涡。井葵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顿觉原来让人认不出来,是一件这麽伤人的事。
她捧着温热的茶盏,指尖无摩挲着杯壁。
哄徐夏曳?哄人?说好话?这些从来不是她的专长。
她擅长的是用精准的参数分析光线,用严谨的构图解构画面,却不懂如何用柔软的词句拼凑出一颗心的形状。
撒娇或许管用?
可徐夏曳那样的人,会被这种小把戏打动吗?
思绪飘回那张照片。
那个雨雾朦胧的傍晚,黑伞下修长的背影,伞沿滴落的雨丝在逆光中化作万千碎钻。那是天时地利的偶然,是光影与构图的完美邂逅。
对她而言,那不过是一张技术层面的神作,就像画家将最得意的作品挂在展厅中央,纯粹出于对艺术的自我欣赏。
她从未想过要辨认伞下的人。
艺术就是艺术,与原型无关。
可偏偏,那个人是徐夏曳。
茶汤渐渐凉了,水面的倒影变得模糊。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了取景框里没有姓名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