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感觉胃更疼了。
若是换作旁人,他肯定觉得是在开玩笑,但对方是警察,他没办法在这种事情上怀疑警察在对自己开玩笑。
扎着滞留针的那只手下意识压了下胃部,景致一字一字对那头说:“是不是弄错了?我是个gay,只交往过一任男朋友,不可能有孩子。”
他是个逆反心理很重的人,家里人越接受不了他出柜,他便越不在乎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这样也好,知道他性取向还愿意与他相处的,才不那么容易爆雷。
刚上大一的时候他并没有告诉舍友自己的性取向,后来意外被发现,一名舍友特别恐同,无法接受,造了不少幺蛾子,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也正因为那个舍友,他递交了换宿舍申请,大三开学意外被安排到了研一宿舍,和那时候刚读研的蒋随风成了舍友。
手机那头的警察显然也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复。
说实话,在意识到小家伙口中的爸爸是景先生后,他也有些迷糊,这个案子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如今听见景先生说自己是gay,他瞬间脑补出了许多狗血剧情。
不过身为警察应当实事求是,不能靠脑补破案。
电话两头就这么齐齐沉默了好几秒钟。
突然,一道软软糯糯、带着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打碎了平静。
“爸爸……”
警察回过神来,看了眼挂着泪珠眼巴巴看着这边的小幼崽。
“呃,景先生您现在在哪儿?要不我把他带过去,咱们当面说?”
……
几分钟后,景米米被警察从儿童住院楼抱到了肠胃住院楼,乘坐电梯“叮”两声就到了,特别近。
因为走得太急,警察没来得及拿纸擦小幼崽脸上的泪痕,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小脸皱巴巴的,睫毛湿哒哒的黏在一起,眼睛特别红,再哭下去肯定会哭肿的。
景致正靠在病床上,盯着不知名的地方发呆。
视线对上,原本还皱着的小脸瞬间破涕为笑,眼睛也闪烁起了亮亮的星光。
“爸爸。”
“……”
景致没有搭理,但还是起身下了床,问隔壁病床的一对情侣借了两张放在桌上的抽纸。
情侣中住院的是男生,女生来医院陪他,从方才景致在电话里说自己是gay的时候开始时不时暗中打量他一下,但眼神里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一点好奇与探究。
这个时代,能接受其他性取向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包容性也越来越强了。
拿着抽纸,景致看向已经被警察放到自己病床上坐下的小幼崽,想了想,还是亲自为他擦拭起了眼泪。
很快,小脸变得干燥清爽许多。
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像会说话似的。
曾几何时,也有一双类似的眸子总是这样注视着他。
而他,总是在它的面前自称“爸爸”。
“米米,让爸爸抱抱。”
“米米,爸爸亲亲。”
“米米,爸爸最喜欢的小猫咪。”
……
怎么可能呢。
他真的是魔怔了。
这小家伙多半是因为醒来之后自己一直在照顾着,太信赖他,或者是烧糊涂了,小孩子发烧很容易把脑子烧坏掉的。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小时候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和发小方圆到处跑,夜半还走过坟山,从不相信鬼神转世之说。
更何况眼前的小幼崽起码三四岁了,哪有转世成这么大的孩子的。
附身还差不多……等等,附身?
脑中不受控制地又过了一遍捡到小幼崽后的一切。
浅黄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上厕所前扒拉床单的动作,学得很像的猫叫……
景致唇缝抿成一条直线,努力压下心底狂跳的异样,尽可能冷静地开口:“我不是你爸爸,我们都不认识,你不要乱叫人。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帮你找到真正的爸爸。”
话虽这样说,但心底还是有个小人光明正大地期冀着得到一个反驳的回答或解释。
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