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头,碎发挡住了宋知许的眼睛。
“他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活着啊……”
“他们明明只想要或者啊……”
“我因为有了这层光环就可以像念年哥说的那样,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泪水混着难以言说的挫败感,毫无章法地滚落。
它们滑过紧绷的脸颊肌肉,留下湿冷黏腻的轨迹,最终沉重地砸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
“我……”
第一个字刚艰难地挤出,就被一阵剧烈的抽噎粗暴地打断。
宋知许捂住胸口,猛地倒吸一口气,那气息短促丶尖锐,带着溺水般的仓惶,肩膀随之剧烈地耸动了一下。
“……什麽都做不到。”
最後一个字音落下时,尾音完全消散在哽咽里,轻得如同叹息,却又沉重得砸在地上。
宋知许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地。
“我不甘心。”
“可又什麽都改变不了……”
赵听肆刚想上前,有人说话了。
“怎麽还变得挫败了?”
说话那人走了进来,脚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笃定。
皮鞋底敲击地面发出清晰而随意的轻响,与这屋里凝滞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直到完全走进灯光里,那张脸才清晰起来。
“厌北……”
厌北城走到近前。
看着宋知许那双带着惊讶丶僵硬丶被泪水模糊的眼,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含笑的丶带着点戏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扫过宋知许红肿的眼眶丶狼狈的泪痕丶垮塌的肩膀。
然後,厌北慢条斯理地擡起手,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没有触碰肩膀丶没有试图安慰丶没有拉人起来的动作,只是伸出食指,用指关节的侧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力道,轻轻顶了一下宋知许低垂的额头。
动作很轻,宋知许感受到了他的体温,身子猛地一颤。
厌北感受到那颤动,将抵在额头上的手指转移,用力揉了揉那蓬松的头发。
“啧。”
一声清晰的气音从厌北鼻腔里哼出,紧接着是那把带着独特磁性和懒洋洋腔调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没我不行啊?”
赵听肆在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变化,给两人提供了一份安全的保障。
“才消失了多久,”厌北继续说着,语速不紧不慢,如同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内容却直刺核心,也是……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就变得这麽……”
厌北故意拉长了调子,像是在舌尖品味着那个词,目光再次扫过宋知许极为颓丧的姿态,最终精准地落下那个带着刺的结论,“……挫败?嗯?”
厌北是不同的……
他可能裹着玩世不恭的糖衣,带着点讨人嫌的调侃,却能在自己陷入最深的泥沼里时,稳稳地递给自己一根带着体温的绳索。
厌北蹲下身,看着宋知许狼狈的模样,轻笑出声。
“别哭了,我回来了。”
而现在看到他,就如同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