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景延听着蝴蝶明媚轻快的话语,看着眼前精致的生日蛋糕。
因为他们就两个人,沈繁订的生日蛋糕并不大,但有很多小细节。
蛋糕最上面,栩栩如生的缩小版丑柠檬,柠檬周围有很多Q版的食物,有串串,有小面,有冰淇淋,有三明治……
都是他和沈繁一起吃过的东西。
在一堆Q版食物的中间,绘着两枚铂金蓝钻的婚戒,以及祝福语——同谋,生日快乐。
而托底着这些的,蛋糕侧面那一圈,绘着的是桂花,以及桂花树。
生日蜡烛的火光,映照在沈繁眼里,也映照在庄景延眼里。
但在庄景延眼里,某人的狡黠而张扬的笑容,比蜡烛跳动的火光,更明亮。
在庄景延的记忆里,他不是没有许过愿。
他还跟庄资休住一起的时候,他有自己偷偷许愿过,许愿父亲会对他笑,对他和颜悦色,会像其他小朋友的父母喜欢自己孩子一样,喜欢他。
他也曾偷偷期待过,庄资休会给他过生日。
但直到他被庄资休扫地出门,被爷爷带走,他都没有过过一个生日。
离开庄资休,离开海城,去了安城后,爷爷想给他过生日,但那时候的他,不愿意接受生日了。
他就是因为出生,所以母亲离世的,所以父亲讨厌他的,所以被扫地出门的。
五岁的庄景延,比其他小孩早慧很多。
但再早慧,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五岁的小孩陷在了大人画的监狱里。
固执的,阴郁的,伤心的五岁小孩,拒绝了后来的生日。
时隔二十四年,庄景延看着蛋糕,看着跳动的烛光,看着催自己许愿的同谋,在催促声中,闭上了眼睛。
监狱飞进来了一只蝴蝶。
他并没有许愿,他并不相信许了愿会实现。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闭上眼睛这个动作。
等再睁开眼睛,吹灭蜡烛,沈繁将切蛋糕的小刀递给他,还跟他说,自己要一半柠檬。
缩小版的丑柠檬抱枕被一分为二,沈繁一边吃着,一边点评蛋糕口味,还问他觉得怎么样。
庄景延发现沈繁每次跟他吃了同一样东西,都很喜欢问他觉得味道怎么样。
沈繁觉得这个蛋糕还不算特别好吃。
“网上夸的天花乱坠,说超级无敌好吃,都是水军吧?”沈繁咕哝。
庄景延道:“你觉得不好吃吗?”
沈繁:“倒也没到不好吃的地步,但网上说超级好吃,下次我们买另一家。”
下次?庄景延心想,他们还会有下次吗?
庄景延道:“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沈繁看了下他:“你喜欢这种口味的蛋糕啊。”
庄景延薄唇轻抿了下,然后挖了一勺丑柠檬。
细腻绵滑的动物奶油,在口齿间化开,微甜。
沈繁吃着蛋糕,又瞄了下庄景延,然后偷偷摸了下自己家居服的大口袋。
口袋里有一副塔罗牌,是他前面就装进口袋的。
他其实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会不会适得其反。
医院里有种治疗叫冲击波,通过冲击波制造微创伤,本来疼痛的地方可能会变得更加疼,但也因此,会刺激局部组织释放生长因子,修复受伤组织。
类似的治疗其实很多,古语里还有说以毒攻毒。
但沈繁摸着口袋里的塔罗牌,觉得相比以毒攻毒这个词而言,脱敏或许更为合适。
他没想过用什么过激的方式,来“帮助”庄景延。
他首先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无论是从关系上,还是从职业性、专业性上,他不是庄景延最重要的人,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哪有什么尝试以毒攻毒的资格。
他只是想用一种轻松的方式,让所谓的迷信,尽量成为庄景延生活里的一个游戏。
当它成为一个游戏,可能就不会是伤害了。
他会一点塔罗牌,但他并不是因为相信这个,而揣了塔罗牌在口袋里,也不是因为真的想给庄景延算一卦。
他摸着塔罗牌,看着碟子里的蛋糕,蛋糕上的两枚婚戒被分割开,他拿的这块蛋糕上绘着的是庄景延那枚婚戒。
而庄景延拿的,是有他婚戒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