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陛下如今只对林大人有关的事情才放进心里了。
只期望赵大人能够如同林大人在的时候一般,能够劝诫陛下吧。
德福走到了宫门口,见到了新科状元,哦不,如今已经任职翰林院掌院,果真如林怀玉所言,是个有能力的人。
赵襄宜站在宫门口,长身玉立,若不是身上的红袍并非林怀玉常穿,恍惚间真要以为是林怀玉站在那一处。
他走上前去:“赵掌院,陛下有请。”
赵襄宜倒是没想到宿泱真的会见他,他今日也只是来碰碰运气,陛下宿泱这一个多月来,除了必须要见的几个大臣,其余之人一概不见。
赵襄宜看着德福,不动声色从袖子里递出一袋银子给对方,低声问:“公公在陛下身边日夜侍奉,可知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德福笑着将银子推了回去,赵襄宜面色一僵,德福宽慰道:“咱们都是为陛下分忧,赵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领了。”
赵襄宜面色一松,汗颜道:“是本官思虑不周。”
德福笑着摇了摇头,赵襄宜能在短时间爬上翰林院掌院的位置,除了自己本身的实力,还有那左右逢源的本事,这一点有的人学也学不来。
他道:“陛下今日因沁春宫竣工,心情不错,赵大人待会想说什么,可以……多提一提林大人。”
赵襄宜微微一愣,随即发现德福竟然是在告诉他该如何顺天子的毛。
他连忙感激道:“多谢德福公公。”
德福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在帮赵襄宜,他想帮的不过是陛下。
他没有林怀玉心系天下的胸怀,但他知道,陛下在,大雍便能安宁。
赵襄宜跟着德福走到了沁春宫外的宫道上,果然见一身玄袍的天子站在沁春宫的门口,与他在大殿之上见到的宿泱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沉郁,脸上竟是半分笑意也看不到了。
宿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霾之中,仿佛周身有着挥不散的雾,将他困在茫茫一片中,怎么也出不来。
赵襄宜上前拜见:“参见陛下。”
宿泱一眼也没看他,只是望着沁春宫,淡淡道:“什么事?”
赵襄宜看了德福一眼,总觉得陛下这会儿的心情也称不上有多好。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已经多日不曾早朝,百官都十分惦记陛下,朝中事务繁多,恳请陛下早朝。”
宿泱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向了赵襄宜,对方恭声谏言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林怀玉,只可惜,林怀玉不怎么穿一身红衣。
上一次穿红衣还是被他连哄带骗穿上了那身婚服,只可惜很快又被他撕了。
林怀玉不喜欢那身婚服,也不喜欢他这个学生,可林怀玉为了他身中剧毒,病体之中还要被他这个学生羞辱,那时候林怀玉在想着什么呢?
宿泱不禁想起林怀玉恹恹的神色,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
林怀玉大抵是恨透他了。
“朕上不上朝需要你来提醒吗?”宿泱声音渐冷。
林怀玉也会这样劝诫他,可他恨如今站在这个位置谏言的不是林怀玉,而是另一个人。
赵襄宜连忙道:“微臣不敢,只是朝中各项事宜,没有陛下点头,百官们不敢造次啊。”
宿泱嗤笑了一声:“没有朕,你们什么事都做不了了?那朕要你们有何用?”
赵襄宜面露难色,余光看了一眼德福,德福正朝着他使眼色,他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于是道:“陛下,微臣在想,倘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林大人,他想必也会如此劝诫陛下吧。”
宿泱神色一顿,脸上顿时覆了一层阴霾,他冷冷地看着赵襄宜:“你也配提他?”
林怀玉当时为了赵襄宜跪在雪地里,膝盖受了凉,难受了好几日。
赵襄宜见状,连忙跪下道:“陛下,若是林大人在,肯定也不希望看到陛下如此颓废,连早朝都弃之不顾啊!”
他深深跪伏,等着宿泱处置他,然而上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赵襄宜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宿泱抿着唇站在原地,眸光却仿佛在出神。
他见宿泱果真对林怀玉有关的事能听进去一二,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秒,宿泱俯视着他,冷蔑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做林怀玉若是还在?他不在了吗?啊?!”
赵襄宜愣了愣,道:“林大人葬身火海,臣等十分痛心,还请陛下节哀,臣等知道陛下伤心,但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德福一听,心道完了。
宿泱霎时红了眼眶,他紧紧盯着赵襄宜,吼道:“谁说他死了?他没死,节哀什么!滚!都给朕滚!”
赵襄宜被德福扯着离开,到半路还有些懵:“德福公公,陛下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林大人已死呢?”
那通缉令贴的到处都是,赵襄宜此前不解,以为是宿泱悲伤过度,可如今看,总觉得陛下……
总之不太对劲。
德福叹息了一声,道:“陛下对林大人情深啊。”
赵襄宜想不明白,林怀玉是宿泱的老师,再如何深情厚谊,也不至于一个多月连国事都不顾吧?
还有最开始德福说沁春宫竣工,陛下心情才好些,为何沁春宫修缮完毕,陛下的心情就好了呢?他记得林大人当时便是在沁春宫的大火中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