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只是想要林怀玉留在他身边……
宿泱醉着酒却固执地不让德福他们靠近,跌跌撞撞地走在御花园里,他想和林怀玉过个年,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年。
只是这个愿望终究落了空,林怀玉不在,他的幻想也被他碰碎,他只能自己走在空荡荡的宫道上。
抬头望月亮的时候,宿泱好似在月亮上看到了林怀玉,他终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老师,朕今年还有礼物吗?”
林怀玉把平安符烧了,林怀玉那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给他礼物了?
宿泱落寞地垂下眼睛,忽然想起御书房存着的那些林怀玉送他的礼物,每年的他都好好存着。
既然今年没有礼物,那他就去看一看那些礼物吧。
宿泱像是想起什么宝贝似的,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德福亦步亦趋地跟在宿泱身后,见宿泱朝着御书房去,连忙随时伺候。
这大半年来,陛下的状态属实不好,时常幻想林大人还在身边,整宿整宿不睡觉,身子都熬差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他跟着宿泱进了御书房,本以为宿泱是如往常一般枯坐在书案前看着那免死金牌发呆,没想到今日宿泱打开了存放礼物的地方。
德福顿时冷汗下来,林大人那日拿走了礼物,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送回来,后面变故陡生,他也把这事给忘了。
柜子的门被打开,宿泱看着空空荡荡的柜子,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东西呢?他的东西呢?林怀玉送给他的礼物呢?!
宿泱猛的站起身,在御书房不停地翻找,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可他翻遍了御书房,什么也没找到。
宿泱忽的看向一边站着神色紧张的德福,语气不善:“朕的东西呢?”
德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陛下,是……是林大人之前来过,说要给陛下准备一个惊喜,不想和之前送的贺礼重复了,便拿去看一看。”
宿泱闻言,又问:“他什么时候拿走的?”
德福连忙如实道:“是……祭祀大典的前一日。”
宿泱闻言,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他顿时心痛到无以复加,撑着书案险些站不稳。
大典的前一日,林怀玉拿走了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那些东西被林怀玉亲手烧了……
宿泱在书案前重新坐下,看着静静躺着的那一块免死金牌,仿佛在看着林怀玉,他挥退了德福几人,喃喃自语:“林怀玉,你就这么狠心吗?连送给朕的礼物都要还回去,你好过分啊……”
“不是都已经送给朕了吗?岂有此理。”
宿泱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块金牌,连用力都不敢,他怕和林怀玉有关的唯一一件东西,又被他毁了。
宿泱轻声道:“林怀玉,你回来骂朕吧,回来打朕,或者杀了朕,都可以,别走……”
他想起林怀玉离开之前,曾让林飞说的那些话,净是一些祝福的话语,什么国运昌盛,什么陛下万岁,林怀玉到最后也没有一句话是留给他的。
他咬了咬牙,想要捏那块金牌,却又不敢真的使劲,只能磨着自己的后槽牙。
他将免死金牌放进衣怀里,贴在自己的心口处,朝着沁春宫走去。
他身上满身的酒味,特地喝了醒酒汤,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缓缓坐在床榻上,虽然这里早已经没有林怀玉的气味,但宿泱幻想着有一日林怀玉重新回到他身边。
宿泱没有点灯,屋子里十分昏暗,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寂寥,他坐在床榻上,一个人又想了许久。
他将免死金牌重新拿出来,又望着手里的金牌,这已经是林怀玉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不,这也不是留给他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周历和那些宫人的命,林怀玉恐怕连这块金牌也不会留下来。
一想到这里,宿泱便觉得自己应该恨林怀玉,对方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那他呢?他怎么办?
“林怀玉,你怎么都不想一想朕呢?”宿泱不由得轻声呢喃起来。
“白见青说你在乎朕,你的心里有朕,可朕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你若是心里真的有朕,为什么离开朕?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留给朕,为什么什么也没有给朕留下?”
“你真的……不要朕了吗?”
宿泱问了很多,可没人能回答他的话,他想问的人也不在这里。
他恨得牙痒痒,他想把林怀玉找回来,他真想那人站在他面前,他亲口问一问,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消失?
为什么要……抛弃他?
宿泱缓缓躺了下来,将那块免死金牌放进被子里,又将被子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拥着林怀玉,这么多天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睡的,可没有一夜是睡着的。
他有时候恨林怀玉不来找他,连梦里也没有林怀玉的身影,可他又忘了自己连睡都没能睡着。
他怕自己一闭眼,有人就会跑来告诉他,林怀玉的踪迹找到了,而他一个不留神,又错过了。
他也怕自己真的梦到林怀玉,梦里的林怀玉对他说,恨死他了。
他知道林怀玉恨他,可他不想听见林怀玉亲口说出来。
宿泱紧紧抱着被子,一会儿恨林怀玉,一会儿又想林怀玉出现在他身边。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不太好,因为……
那些礼物。
那些被林怀玉拿走烧掉的礼物,那是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他藏在心底深处,连同那些礼物背后的记忆,都被他放在心底,时不时翻出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