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你也来了!”考场门口,有学子见到了熟识,上前道。
李钟浅笑颔首:“唉,我去年名落孙山,今年自然要再试一试!”
方知许笑道:“我相信李兄这次一定能金榜题名!”
李钟拱手:“方兄才是能蟾宫折桂的那个人啊,我之前看过你的文章,才华横溢,比起上一位新科状元还要厉害!”
方知许连忙道:“可不敢,上一位新科状元已经是翰林院掌院了,在下如何能与那位大人相提并论,李兄这是折煞我了。”
李钟摆了摆手:“我这人可从不说假话。”
周围的学子逐渐多了起来,李钟打量了一番,道:“今年参加科考的人可比去年多了一倍,竞争力又变大了呀!”
方知许点头,也看了看考场在排队的人:“我听说是一位姓林的大人,去年监考,十分公正,以往前三甲皆是有权有势之人的官家子弟,又或者卖官鬻爵给商贩子弟,去年状元郎与探花郎皆是寒门子弟,真是要感谢那位林大人。”
李钟听方知许提起去年春闱的事,顿时兴致勃勃道:“去年来的时候便是林丞相监考,林相大人那可真是丰神俊朗,貌美无双,一看就气质不凡,传闻说他心狠手辣独揽大权,可我当时见了他,觉得他和那些我见过的官都不一样,后来听说了春闱的事,林大人简直就是我们这些寒门学子的救星!”
方知许跟着点头:“就是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说不定我今年还能见见这位传闻中的大人物呢。”
李钟拉着方知许突然小声道:“你知道林丞相是怎么死的吗?”
方知许摇了摇头:“我对京都的事不太了解,甚至林丞相死了的消息还是路上的一些传闻听到的。”
李钟道:“林丞相是在祭祀大典那日,在后宫被大火烧死的,据说陛下和文武百官看到大火的时候,早就晚了!那冲天的火光早就把人烧得只剩灰了,可是陛下立刻就冲了过去,还冲进了大火里面,整个人都烧伤了,一直在修养,今日春闱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出现。”
方知许诧异道:“陛下对林丞相真是情深义重啊。”
李钟点头:“大雍各地都贴了告示,虽说是通缉令,但又明确写了不能伤了林大人。”
方知许不明白:“林大人不是死了吗?为何还要找他?”
李钟感慨道:“自然是陛下悲痛欲绝,不愿意相信帝师已死,不过我原本以为陛下伤痛一阵子也就好了,这都一年了,陛下竟然还没能走出来。”
方知许笑了笑,也不好多说什么:“走吧,还是先科考要紧。”
前三甲的文章一如往常递到了宿泱的手里,宿泱再不想上朝,春闱这种大事还是在场的,他坐在龙椅之上,玄色长袍肃穆,神色沉郁。
比起一年前,宿泱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哪怕是嘲讽意味的笑也从来没再露出过,唯有笼罩在阴霾之下的疯狂与偏执。
他坐在书案前,看着递上来的前三甲的文章,神情恹恹,一章一章地翻看着。
忽的,宿泱突然坐直了身子,在看到其中一份卷子时,他的眸光陡然停住,连呼吸都急促了一分。
这文章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倒不是内容在哪里见过,也不是字迹有多相似,但这文章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熟悉,很像一个人。
宿泱的心头狂跳,自从林怀玉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之后,他再也没能看到任何有关林怀玉的东西,这文章虽然只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足以令他欣喜若狂。
他是林怀玉教出来的,他知道林怀玉的文章文风如何,宿泱捏紧了卷子的一角,连忙去看卷子上面的名字。
方知许。
不是。
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也是,林怀玉既然想要离开,怎么可能会自己再送上门来呢?
他对林怀玉做了那些过分的事,那人厌恶他,想要逃离他都来不及。
宿泱眼底的光亮很快就暗了下去,但他仍旧没彻底死心。
名字或许可以造假,文风无法掩盖,万一呢……
万一林怀玉看不下去他这一年来昏昏沉沉,连朝事都不顾。
毕竟林怀玉心系百姓,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若真是林怀玉,若真是……
他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宿泱想到这里,心底又升起一丝雀跃与期待,连忙对德福道:“宣他们进殿。”
德福见宿泱这一年来从未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好似一汪死水,如今仿佛有一颗石子丢进了这谭死水中,忽然激动起来。
他不知道这前三甲的文章究竟写了什么,只知道宿泱来了兴致,终于开始处理国事了。
德福顿时欣慰了起来,他也不想宿泱一直颓废着,若是能转移一下宿泱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惦记着林怀玉,或许能让宿泱更快地走出来。
他笑着连声应道:“是,陛下。”
三人从外面走进来,宿泱的目光也紧紧盯着门口,直到那三人在下面跪下。
宿泱的心跳得厉害,可在看到那三人的身影轮廓时,他仍旧有一瞬间的失望。
林怀玉的身影他至死也不会忘记,那道清隽的身影,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可这三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是林怀玉。
名字不对,身形不对。
宿泱听着三人高呼万岁,可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他已经一年没有见到林怀玉了,他真的很想林怀玉,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