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人立刻道:“奴才知道的。”
只是几个人刚说完,却见陛下身边的总管公公走了过来,他步履匆匆,手里端着一杯……似是酒。
那步伐倒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端着的杯子,里头的水也一滴未洒。
几个宫人顿时矜矜业业地打扫着宫道,目不斜视。
总管公公也并未在意他们,径自走过这条底下染血的宫道。
等他的身影彻底不见,小宫人才问:“这不是陶公公吗?他这是端着杯子去哪里啊?”
老宫人望着陶奇宝去的方向,猜测道:“这方向是东宫啊,想必是陛下有所裁决了。”
他猜的没有错,陶奇宝确实接了圣意,朝着东宫而去。
一想到他手里端的是什么,陶奇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即便是废太子,也不过是打入冷宫,可如今这位刚入东宫,却被陛下赐了一杯毒酒,虽说让太子自行抉择,但今日俨然,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东宫那位。
他端着酒走到东宫,宫里的人都认识他,无人敢拦他,他刚走进东宫,转过回廊,便被人拦了下来,他朝着院子的另一个方向望了过去,那人一身淡雅的紫色衣袍从容地站在廊下,眸底还带着浅淡的笑意,温润如玉的气质任是他一个阉人见了也不由得为之驻足。
他走上前去,道:“丞相大人也在。”
林怀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陶奇宝手中的酒杯上,轻声笑道:“陶公公这是来颁旨的吗?”
他虽然这般问,心里早有答案。
陶奇宝点了点头:“正是。”
林怀玉又问:“那不知,这道圣旨,本官能听吗?”
其实陶奇宝能被他拦下并走过来见他,便能知晓,这圣旨有选择的余地,陛下的决定并不是只针对宿泱。
陶奇宝与林怀玉心照不宣,直接道:“陛下口谕,今宫廷内斗不休,兄弟阋墙,家宅不宁,太子难辞其咎,虽有二皇子三皇子扰乱宫闱在先,但太子身为嫡长不能以身作则,更有小人谗言,偏听偏信,如今大错已成,朕痛心疾首,不得不罚,特赐毒酒一杯,望太子清理门户,如若不然,便请太子自行裁决。”
林怀玉笑了笑,这道旨意送到宿泱面前,宿泱只会有两种选择,要么喝下毒酒,要么直接逼宫。
大概率是后者,但此刻逼宫不是时候,该除掉的人还没有除掉,该拿到的东西也还没有拿到,此刻轻举妄动胜率太低。
更何况,陛下此举看似冲着宿泱来,实则是冲着他来的。
陛下可以把天下交到宿泱手里,但要斩宿泱一臂,他要宿泱痛苦,要宿泱得到大雍也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怀玉知道陛下一向不喜欢宿泱,却不曾想这份恨意到了这种地步,或许是和宿泱的母亲有关。
不得不说,陛下送这杯酒的时机,挑的真是太好了。
林怀玉神色不变,笑意也不曾落下半分,将手中的毒酒一饮而尽,重新放回陶奇宝的手里:“陶公公可以交差了。”
陶奇宝笑着行礼:“那咋家就先回去复命了。”
林怀玉目送陶奇宝离开,下一秒,他扶着回廊里的柱子,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旁边的下人见了连忙上前:“丞相大人,您没事吧?”
林怀玉轻轻拂去唇角的血迹,瞥了一眼衣袍上沾染的红,眸光冷冽地看向旁边的人,道:“此事不必惊动殿下。”
那人看到林怀玉的神色,抖了抖,连忙点头应是。
林大人看着温和如玉,实际上连皇子都毫不手软,方才更是对自己也如此狠心,他知道若是自己此刻反抗,下场会很惨。
林怀玉又道:“我会给你一笔银子,现下立刻出宫,离开京都,倘若本官明日在京都见到你,你的命就保不住了,明白吗?”
那人连忙跪下道:“奴才知道了。”
林怀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东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何清沥看见林怀玉,迎了上来:“林大人。”
林怀玉同何清沥走到里面,伸出手,道:“劳烦何掌院替本官搭个脉。”
何清沥甚至没有伸手,只是望着林怀玉,笑容有些勉强。
林怀玉顿时就明白了,陛下定然一早便对何清沥下了密令,东宫谁来,他都不会理会的。
林怀玉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何掌院莫非要见死不救吗?如今宫中情形如何,何掌院应当看得分明,莫要站错了地方。”
何清沥垂眸,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下官……实在不能替林大人诊脉。”
他的妻儿早已被陛下控制,不只是家人,就连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掌握在陛下手中,如今也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决定。
林怀玉深深看了何清沥一眼,转身出了宫。
他上了马车,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马车直达灵山寺,林怀玉想到了另一个人,只是不知能不能碰到运气。
林怀玉到灵山寺的时候,口中已然被鲜血溢满,身上也都是殷红的鲜血,好在他从后门入寺,并没有人看见。
主持见到他来,连忙扶着人:“林大人,您来了。”
林怀玉吐出一口鲜血,皱着眉头问:“找到人了吗?”
主持扶着林怀玉进了厢房:“找到了,只是他赶过来需要些时日,没想到陛下的动作如此之快。”
林怀玉嗤笑了一声:“咱们陛下也不是吃素的,他自然知道时机的重要性。”
主持从一旁拿来一颗药丸:“先吃了这颗药,我按着回信的法子替你先将这毒压制住,等到他回来才能知道这毒究竟该如何解。”
林怀玉点了点头,将药丸咽下,主持从一旁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林怀玉。
林怀玉看了他一眼,主持笑了笑:“老衲是出家人,不能动手,林大人还是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