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衣袖拭去所有泪痕,转而出了养心殿准备回景阳宫。
然路上经过褚睿的宫殿时,他脚步微顿。
莲房见褚逸似是踌躇不已,便开口询问:“娘娘,可是想见王爷?”
他微微摇了摇头。
待重回景阳宫时褚逸顿时只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他禀退了屋内所有人,将身上的衣物褪去只剩一件里衣。他独自坐于榻,手臂微微颤抖着,掌心贴上小腹时已然能感受到些许微微隆起的弧度。
他不自觉眼眸酸涩,这个孩子居然已于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他低声抽泣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犹豫着这个孩子的去留。或许从一开始便不该留下它的……
一夜未眠的疲累感上涌,褚逸渐渐昏睡过去。
直至午时他才渐渐转醒,他方转身便注意到殿内有人。
褚逸坐起身抱紧被褥,警觉地望向那人。
褚睿察觉到弟弟似是已醒,回眸对上其眼眸后,开口:“逸儿醒了?”
褚逸忙开口问:“兄长怎么在我殿内?”
褚睿行至榻前扶着褚逸起身,他方欲替其转移却被拦了下来。只得将衣物递给弟弟,问:“昨夜发生了什么?方才睡梦中我们逸儿竟在哭泣。”
褚逸垂首,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兄长都知晓,又能再倾诉些什么呢?说明明当初不在意后位的他,如今因为一个后位悲痛万分吗?还是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是开口询问褚睿何日回黔霖。
褚睿抬手揉着褚逸的发丝,道:“孤还会多待几日,怎么了?”
褚逸摇头,“无事,只是昨日之事我想了许多罢了。”
褚睿瞧着自打他来到这大陌皇宫他的弟弟便拘谨得很,甚至引得弟弟与盛迁衡之间产生矛盾。
或许这么多年他的弟弟早已习惯大陌的生活;或许他一意孤行想要带他回去的决定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他叹了口气,安抚褚逸道:“有何心事都可同孤说,过几日孤便要回去了。再相见许是难事了……”
褚逸抬眸,不解,褚睿这是不强求他回黔霖了?
“兄长,不是要带我回黔霖吗?”
褚睿淡然一笑,他望着弟弟那几乎毫无血色的面颊,徐徐开口:“这两日你总是夹在孤同大陌皇帝之间不好受吧。是孤强加了孤的意愿至你身上,孤以为你为质多年受尽苦楚,同我回黔霖乃天经地义之事。可孤忘了询问你的意愿,或许这些年你习惯了这大陌的水土呢?又或是你爱上了盛迁衡?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孤无法预料的事。我们逸儿也长大了,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才是。”
褚逸听着褚睿的话语竟不自觉泪流满面,明明不是他的兄长。可他似是能从那话语中觉出对他的爱意,来自亲人的爱意。
他背过身努力控制住情绪,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平息下来。
他同褚睿一道用了午膳,二人同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畅聊了不少家常。
褚逸一度觉得那个褚褚睿口中的黔霖,似是莫名熟悉,便犹如他在那里生活过一般。他不自觉萌生出一种想去亲眼见一见的冲动。
褚睿同弟弟待了近三个时辰,眼看着盛迁衡应是该来景阳宫时,他欲起身离去。
于褚睿即将迈出景阳宫的那一瞬,褚逸开口道:“兄长,你还愿带回我去吗?”
褚睿猛的回眸望向他的弟弟,转而进屋关上了殿门。
他徐徐蹲于褚逸身前,问:“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褚逸重重地点了点头,“兄长,我知晓我在说什么。”
褚睿瞥了眼屋外确认无人后才再度发问:“盛迁衡不会放你走的。”
褚逸心中自是明了。然身处这宫墙之内,又能做些什么呢?与盛迁衡彼此演戏,佯装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吗?
他已不愿再去探究那圣旨究竟要册封何人,亦不愿再去求证盛迁衡是否真心爱他。
他只觉活在这宫墙内疲累不堪,他似是要喘不过气了。爱与不爱,不过是一时之念,情爱终究只是这漫长一生中的一段过往罢了。他需得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他到底爱不爱盛迁衡,若爱,到底有多爱。
离开盛迁衡才是眼下最好的决定。
褚逸开口时极其冷静,“兄长你能不能帮帮我?”
褚睿望着褚逸那眼底的血丝只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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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迁衡上朝时同百官商议皇后人选,竟无一人提议褚逸。
所有人皆上奏昭宁郡主乃不二人选。
他厉声呵道:“自古从未和亲公主为后!朕欲立褚逸为后。”
百官齐齐下跪,“陛下不可啊!男子不可为后!”
盛迁衡抬眼望去竟全然是一模一样的嘴脸,他不自觉惊愕。他抬手揉着山根,只觉头疼不已。
下朝后盛迁衡坐于养心殿内,只觉胸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