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则其瘫倒在驾驶座上,伸出颤抖的手按下童锁,忽然想起什么,“那瑞,你成年了吧?”
“十七,下个月十八。”那瑞说。按了两下门没开,不敢再按,扶着安全带老老实实坐着。
“行,赶得上给你过成人礼。”胥则其片面理解了那瑞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又好奇一件事,歪头问,“你爬过楼吗?爬最高的楼用多久?”
“上回接了个单,去写字楼送东西,电梯上不去,二十六楼,3分多钟。”那瑞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天送的东西爬楼梯不得劲儿。”
爬五层楼都得中途停下歇一歇的胥则其两眼空空。二十六楼,按4米层高,垂直高度超过一百米,3分钟……都不够高峰期坐电梯下十六楼的。
盛总到底都从哪儿挖来的奇人异士!
都这么多奇人异士了怎么能把拳馆和公司经营成这鬼样子。
等那瑞不得劲儿地爬了三次二十六楼后,胥则其等不及了,开车掉头出园区。
“不等你小领导了?”那瑞问。
“前!”胥则其强调,不值得她半夜等出停车费的前小领导,“去外面等。”
停好车,胥则其先给漆颐发了条信息说停路边了,想了想,又给她弹了个语音。
对面接得倒挺快,“我现在下去。”
一句话说完就挂了。
胥则其盯着对方已挂断的提示愣了愣。
没听错的话,对面有人在哭?
真行啊,把人惹哭了还能腾出手接电话。
不愧是你。
有准信的现在果然快。
三四分钟眨眼过去,漆颐敲了敲副驾车窗。
胥则其降下车窗,那瑞接过伞,胥则其升上车窗。跟前小领导隔窗了!
“好家伙,这一天漫长的。”
胥则其困得想打哈欠,一只手点开导航,点选公寓地址。
“准备出发。全程11。8公里,预计21分钟后到达。”
“胥总,你小领导在哭。”快到红绿灯时,那瑞看着后视镜说,说完脑袋探出车窗往后看,“哦没哭,系鞋带呢。”
漆颐蹲在路边,还以为很久,抬头一看,那辆豪车还没过红绿灯。
100米的路,漆颐都把进门以后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这豪车还没开过红绿灯。
拳馆等吃面那会儿她跟刘衡子解释过了,下午睡着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人事不省,晚上才醒过来。
刘衡子说知道了,问她晚上还回不回。
漆颐说回,但估计晚,让她先睡。
刘衡子没睡,等到她回,抓了个现行。
往来对话她都记不太清了。
睡十几个小时,吃了碗熨帖的汤面,脑子混混沌沌,只记得刘衡子开了灯后一直在哭。
还记得一句话,她拎上包夺门而出前,刘衡子说的那句话。
刘衡子说:“你不正常,你跟我认识的正常人都不一样,我有时候觉得你没有心。”
小胥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小胥是小胥。
而且小胥说这话有前提。
——“这公司这绩效制度这环境已经把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人都不正常了,不是人了。漆颐,我就问你,你觉得自己还正常吗?还是个人吗?”
刘衡子只是室友,认识了,一块儿来临城的室友。
而她也只是睡着了,一下午没接电话没回信息。
漆颐抬起头,接着不知为什么站起来,冲缓慢启动的车辆挥了挥手。
小胥,再见。
再见,小胥。
都没好好说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