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则其余光看到有人过来了。
但她正努力跟突然失去知觉的双腿重新建立联系。
听起来很难,实际上的确不容易。
每根神经、每一块肌肉仿佛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南辕北辙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干脆集体罢工,与大脑断了联系。
一时间,疼也没了,麻也没了,只剩一对膝盖抖抖索索地支起摆烂的姿态。
胥则其认出过来的是漆颐,所以压根没有咬牙坚持的包袱和信念,想当然地把后背交给了前……
嗯,小领导。
漆颐来得挺及时,爆发出惊人的反应能力,眼疾手快地拦腰托了她一把。
可惜俩人都没想到她是个花架子。
一条胳膊显然兜不住下肢自立为王的成年人,毫不意外被带着往后倒。
咚——
天旋地转间,一声闷响震得胥则其头皮一紧。
于是果断在防碰瓷和倒打一耙之间选择为自己发声:“柏!我腿儿呢!我腿儿不见了!”
腿没不见,膝盖自行完成了两个节拍的膝跳反应,提醒她两条腿好端端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就是膝盖上方露出来的半截大腿,总有几块肌肉时不时肉眼可见地抽两下。
她一嗓子喊得太惨了,盖住了身下人一声闷哼,也吸引了拳台周围直播的炮娃们的目光。
盛总中途叮嘱炮娃们专心工作,因此她到跟前时,那瑞已经在扶胥则其了。
“别别别——别动。”胥则其借着那瑞的手从漆颐身上翻下来,立马喊停,“先别动我,嘶。”
满清十大酷刑她只闻其名,十万只蚂蚁钻心剜骨的滋味她此刻实实在在尝着呢。
胥则其龇牙咧嘴转向用右手支着自己坐起来的漆颐,“你没事儿吧?”
那瑞也向漆颐伸出手。
漆颐右手抬起,抹了把额角的汗,也蹭去眼角的晶莹点光,小幅度摇摇头,“没事。”
她没搭那瑞的手,被慢一步的盛柏隽一把拽起来。
“你俩在这儿上叠叠乐?”盛柏隽乐不可支,“平地都能摔个大马叉。”
拿胳膊比了比胥则其的小腿,想回头去比漆颐的,她穿的长裤,比不出什么来,啧一声,“麻杆棍,不好看也不好用。妹妹们,现在不兴白幼瘦了,该练的都给我练起来。”
胥则其没心情回盛总。
漆颐姿势瞧着不像没事的样子,走路不大利索。
别磕着尾椎骨了。
“王大厨过会儿回,你自个坐那儿缓缓,那瑞,去给你胥总拿个垫子来。”盛柏隽说,又看了看她肌肉抽搐的腿,“不行让那瑞给你拍点红花油?”
“等王大厨回来。”胥则其有气无力地说,“红花油先不拍,味儿太冲了。”
“那你忍着。”盛柏隽回过头问漆颐,“你呢,磕着哪儿了吗?我刚听见巨大一声响。”
“……还行。”
漆颐皱着眉说完,又似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意抬起眉毛展平落下,但呼吸仍是一气比一气轻,有种想弓腰含胸但又勉强自己挺直的用力感。
胥则其心说:不大行。
她怀疑前小领导被砸了不方便关心问候的部位。
因为漆颐被带倒的一瞬间,第一反应是把她往怀里揽。
但那时候胥则其反应过来漆颐可能接不住自己,第一反应是支起手肘当缓冲。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反应快或慢都改变不了结局。
总之胥则其一肘子砸在漆颐胸口。
缓冲够软的。
然而再软也经不起重力肘击。
漆颐刚抹额角汗水时,应该也借机蹭掉了疼出的眼泪,她之所以不接那瑞,八成是不想被人发现她疼哭了。
对。
怕疼,是前小领导屈指可数且不为人知的弱点……之一。
漆颐自己都不大乐意承认,她不吃痛。
一分痛都不吃的人,何况肘击砸下去五分……不,七分的痛。
反弹的余震甚至刺激了手肘侧上方的麻筋儿。
胥则其揉了揉隐隐发麻的手肘,忍不住又抽凉气,冲漆颐扬了下下巴,“尾巴骨没磕裂吧?”
漆颐拍拍裤子后面,拍得挺实在:“没磕到。”
胥则其双手抱起右腿让它和左腿并拢,仰头找盛柏隽,“柏,你看看她胳膊肘。”
盛柏隽拎起漆颐两条胳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弯下腰左看右看,“就算磕着了,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啊,你自己啥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