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峋越说越快:“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我走了才有你的位置,你的下一位还不知道是谁——呃!!!”
最後的半句话没说完,他骤然被反剪手臂压在地面,烟头熄灭,膝盖硬磕,下颌重重砸地,随後又被一脚在背上狠力踩下。
哐——!!
利落干净,没有任何多馀的动作。
跆拳道黑带以及各种武术课程,在这一刻实力尽数体现,骤雨狂风的动作也显得拥有游刃有馀的从容。
行云流水,郁宿吹起一个粉色泡泡糖,轻飘飘地问了一声。
“我的下一位,还不知道是谁?”
“你他妈的?!”晏峋眼冒金星,喊得喉咙都要撕破,想反抗却发现压在背上的力道重得连他的呼吸都快停了,“你怎麽敢的!按照RNR规则你挑起斗殴会被禁赛——”
但此刻无人的休息区根本没人来救他,监控也藏进看不见的死角。
“啊。”郁宿没什麽情绪地低低垂眸,目光藐视,语气平淡,“别误会,我只是很生气,你怎麽敢这麽说Crow?”
晏峋:“……???”
他是不是听不懂中文了??
“明明是你自己废物吧。”郁宿语气平静,似乎真心实意地帮他指点迷津,“一个平平无奇毫无存在感的乐手,即使离开也不影响乐队的初演。你拿了大笔钱签进新乐队的时候,新东家没有後悔吗。”
晏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
“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吗。”
郁宿盯了一会窗外的绿荫。
如果现在是冬季,绿叶应该会盖上一层扑簌的白雪,以零下的寒气消解燥热。
他慢条斯理地淡淡打断。
“如果我是你新东家的经纪人,我只会表面邀请你进入乐队,实际在演出当天将你拒于门外,拿着你沾沾自喜的假合同,在Crow面前亲手撕毁。”
在他轻描淡写的声音里,似乎回到狭窄小场Livehouse的後台,黯淡昏黄的灯光里,合同一道道撕碎,雪白纸屑翩翩纷飞。
郁宿吹起一个粉色泡泡糖,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Crow表面是执拗又追求完美主义的暴君,实际比谁都更努力更纯粹,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会感受到温暖。这麽简单的道理,为什麽你不能明白呢。”
竟然像在教化他的冥顽不灵。
晏峋感到油然而生的恐惧,身体逐渐颤抖起来。
郁宿的语气太冷静,犹如忠臣正在诵读称献给君主的宣誓忠诚的颂词,得到君王的垂青就是他的全部野望。
他在开什麽玩笑……不,也许不只是玩笑……?
这个疯子根本就是在彻彻底底清醒地……沦陷……
晏峋声嘶力竭,犹如红眼的丧家之犬:“因为没被抛弃所以还在做梦吗?!Crow现在一定很厌恶我,但是等到你写不出令他满意的曲子的时候,将来他对你也一样!”
草莓泡泡糖有些过分的甜腻,糖精一跳一跳,在舌尖火辣辣的疼痛。
郁宿倏然微笑起来,细碎的黑发遮掩眉眼,晏峋只能透过地板反光看见他唇角弯起的淡淡弧度,听见他温声道。
“嗯,我知道啊。Crow只看中最有天赋的人纳入麾下,所以我会成为最有天赋的人,我会站在离暴君最近的位置。”
“我永远会给Crow最为绝对的安全感,他会习惯我,会喜欢我,逐渐无法抛下我,也无法摆脱我。”
郁宿很少说长句,大部分时候他都犯懒,只觉得交谈没有必要。
但此刻他微笑地说。
“这样太好了,不是吗。”
天才。疯子。魔鬼。
等无边的恐慌将晏峋淹没,将他拖入深渊遁入黑暗的时候,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最後一句话。
……
乐队训练室。
初见鸦开完乐谱探讨会,散漫地去而复返,打了一个呵欠,靠在不久前郁宿刚刚躺过的柔软云朵沙发上。
白发搭落身侧,落在肩头处有一道微微的蜿蜒起伏的线条。
……好像是挺软的,这个沙发。
初见鸦眨了一下眼睛,不确定地想,离开失乐园以後回到原本的训练室也可以再买一个。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亲手写的笔记,A5,白金撞色设计感的封面。
Crow的养狗手册。
——最新的一页,对待大型狗狗要若即若离呢。
以及警惕……
警惕什麽?
警惕狗狗暴起,反客为主,反过来摇着尾巴伤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