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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酒过三巡，水晶灯的光晕在苏洛泛红的脸颊上流淌，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高脚杯壁，忽然侧过身，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宇文杰耳畔：“宇文杰……我跟你说，前世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王志远那种人渣……”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软，不偏不倚地栽进宇文杰怀里。

“还有……”苏洛的声音压得更低，混着酒意的气音像羽毛般搔过耳廓，“我知道你也回来了……这一世，别再像上辈子那样躲着了……”

宇文杰浑身一僵，手臂骤然收紧。他垂眸看向怀中醉眼朦胧的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苏洛果然也带着记忆回来了。那些他独自背负的悔恨与痛苦，原来并非无人知晓。

邻座的许老见状朗声大笑：“老苏头，你家这孙儿什麽都好，就是这酒量得好好练练！”

苏旗拈着胡须反击，语气里带着护短的纵容：“我家小洛是不常沾酒，哪像你家那混小子，恨不得泡在酒缸里。”

酒意冲淡了平日里的疏离，三老的调侃声此起彼伏，看似和睦的氛围下，却是各方势力无声的角力。许老认苏洛为义孙的举动，早已在暗中搅动风云，此刻看他的眼神，既有长辈的慈爱，更有对苏家继承人的审视。

文凌峰适时起身，目光扫过醉态可掬的苏洛与靠在椅背上的晓晨：“苏老，许老，爷爷，苏洛和晓晨都醉得厉害，不如今日就到这里，晚辈改日再陪三位尽兴。”

“我看你小子是急着把人领走呢！”许老挑眉打趣，话里却藏着对这对跨派系情侣的默许。文老连忙打圆场，三老相视一笑，这场掺杂着权力博弈的夜宴终是落下帷幕。

返程的车里，文凌峰担任司机，後视镜里映出後座的景象：晓晨歪着头睡得安稳，苏洛则蜷缩在宇文杰怀里，呼吸均匀，脸颊泛着酒後的潮红，偶尔呓语几句，都是些零碎的抱怨，大多离不开“王志远”三个字。

宇文杰指尖轻抚过他的发梢，思绪却早已飘远。

苏洛那句“你也回来了”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千层浪。他想起四年前初见时的场景——

寝室门被推开的瞬间，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逆光里，176的个子，皮肤白得晃眼，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紧张得指尖泛白。宇文杰当时正对着电脑整理苏家资料，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刹那，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你……你好。”少年声音发颤，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宇文杰，国际卓越班的。”他压下心头异样，起身接过行李箱，“以後住一个寝室，互相照应。”

那时他肩负着家族任务——让苏洛签下那1%的股份转让协议。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任务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记得苏洛总在图书馆待到闭馆，记得他看政治类书籍时专注的侧脸，记得他每晚雷打不动的散步习惯，记得他去篮球场给自己送水时，耳根会悄悄泛红。

直到某天深夜，苏洛带着雀跃回来，说他和王志远在一起了。

宇文杰感觉天都塌了。他去找王志远对峙，对方却抛出致命威胁：“你敢搅局，我就告诉苏洛，你接近他根本是为了那点股份。”

为了护住苏洛眼中的光，他只能扮演“好哥哥”，看着少年从意气风发变得日渐沉默，看着他抱着枕头在深夜哭泣，看着他喝得烂醉被送进医院，胃穿孔的诊断书像刀子扎在心上。後来他被家族强制送往国外，再回来时，只见到冰冷的墓碑。

他在墓前摆了十五道菜，都是苏洛爱吃的。喝到第五十瓶啤酒时，意识模糊间，他对着冰冷的石碑发誓：若有来生，定要护他周全。

没想到，真的有来生。

重生回到2015年的医院，他守了苏洛两天两夜，看着少年从昏迷中醒来，眼神里带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这一次，他不再掩饰，第一时间找到苏旗摊牌，用宇文家的承诺换来了守护苏洛的资格。他和魏露露演那场戏，故意让王志远撞见，就是要断了苏洛重蹈覆辙的可能。

可他没料到，苏洛的重生会掀起这麽大的风浪。陈汉的挑衅，黄家的暗算，新星家族的虎视眈眈……仿佛苏洛的存在本身，就是撬动世家格局的钥匙。

尤其是今日，苏洛在领袖大会上的表现，那份从容不迫，那份对各方势力的精准拿捏，连二十年前的苏旗都未必能及。他看着少年从隐藏身份的“软柿子”，一步步蜕变成能与文凌峰分庭抗礼的苏家继承人，心中既有骄傲，更有後怕。

车窗外的霓虹流转，宇文杰低头吻了吻苏洛的额头，在心里默念：洛洛，这一世，无论前路有多少刀光剑影，我都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怀里的人似乎被惊动，蹭了蹭他的颈窝，嘟囔道：“宇文杰……别离开……”

“不走。”他收紧手臂，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两辈子都不离开。”

後座的低语消散在夜色里，车继续向前行驶，载着相拥的两人，驶向布满暗礁却也藏着星光的未来。而他们都知道，塞班岛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