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借刀。”苏洛纠正他,目光落在陶冶渗血的伤口上,“是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有些人,注定只能站在台下。”
梧桐公馆的大门在雨夜中缓缓打开,这座藏在梧桐林里的庄园,是苏家最隐秘的安全屋。管家带着医护人员等候在门口,躬身行礼:“小少爷,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苏洛脚步一顿:“我爷爷来了?”
“是。”管家声音很轻,“先生说,有些事该让您知道了。”
陶冶被擡上担架时,突然抓住苏洛的手腕,眼神恳求:“苏先生,别告诉宇文先生我受伤了,他会担心的。”
苏洛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起宇文杰出国前的叮嘱:“陶冶那家夥嘴硬,要是他受伤了,千万别惯着。”他拍了拍陶冶的手背,声音难得柔和:“放心,我不告诉他。”
看着担架消失在走廊尽头,苏洛深吸一口气推开主厅的门。爷爷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窗外雨丝斜斜打在花白的头发上,像落了一层霜。
“来了?”苏旗的声音带着病後的虚弱,“坐吧,爷爷有话跟你说。”
苏洛在他对面坐下,青铜令牌在口袋里发烫。他知道,关于苏家,关于宇文杰,关于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往事,终于要揭开最核心的秘密了。
雨还在下,梧桐叶被打得沙沙作响。而远处的酒吧方向,警笛声与枪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王志远站在雨中,看着手机里苏洛的照片,缓缓握紧了拳头——哪怕只能做台下的观衆,他也要为苏洛守住这片舞台。
雨幕里,王志远看着迈巴赫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才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掌心还残留着苏洛手腕的温度,像烙铁一样烫——那是他两世都没能握紧的温度。
副驾驶递来干净的手帕,他却没接,任由雨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张彪那边怎麽样了?”他声音沙哑,视线仍死死锁着苏洛离开的方向。
“特警已经突进去了,”手下的声音带着紧张,“但张彪放了话,要拉着您一起下地狱。”
王志远突然笑了,笑声在雨里显得格外瘆人。“下地狱?”他想起前世苏洛跳河那天,泮池的水也是这麽冷,冷得能冻碎骨头,“我早就该在那池水里淹死了。”
手下不敢接话。谁都知道王少这阵子不对劲,放着王家的生意不管,整天像条疯狗一样追着苏洛跑,甚至不惜动用家族关系,联合警方端了冷家的地下据点——要知道,王家和冷家明面上可是合作关系。
“去查,”王志远突然开口,眼神里翻涌着偏执的光,“查清楚冷家主母手里的东西,还有新星家族那些杂碎的动向。”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苏洛在塞班岛大会上的照片,灯光下的人眉眼锋利,像柄出鞘的刀,“他现在站得那麽高,我总得替他扫干净脚下的泥。”
手下愣了愣:“少爷,您这是……”
“赎罪?”王志远嗤笑一声,指尖划过照片上苏洛的脸,动作温柔得不像他,“或许吧。但更多的是……”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在自语,“我才发现,他站在顶峰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对他小心翼翼笑的“普通学弟”;那个被陈汉当衆羞辱,却还强撑着说“没关系”的傻瓜;那个最後站在雨里,问他“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的苏洛。
那时候的他,被猪油蒙了心,眼里只有陈汉编织的谎言,只当苏洛的真心是廉价的讨好。直到苏洛的尸体从泮池里捞上来,直到苏家的人找上门,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麽。
“王少,该撤了,”手下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再不走就被冷家的人包围了。”
王志远最後看了眼苏洛离开的方向,发动了汽车。後视镜里,酒吧的方向火光冲天,像场盛大的祭奠。“告诉李队长,”他踩下油门,“张彪背後的人,我要全部名单。”
他知道苏洛不需要他,就像刚才那人说的,“你护不住我”。可他偏要护,哪怕像块垫脚石一样被碾碎,也要垫在苏洛脚下——这既是赎罪,更是他无法言说的执念。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王志远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信息,只有一张照片:冷家主母的私人飞机,明天将降落在西郊机场。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方向盘猛地一转,车子朝着与王家别墅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苏洛,”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什麽滚烫的东西,“这一世,我就算死,也不会再让你掉一滴眼泪。”
而此刻的梧桐公馆里,苏洛正听着爷爷讲述往事,手机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只有一行字:冷家主母,明日抵港,携重要文件。
他皱了皱眉,删掉信息,擡头看向窗外的雨。总觉得这雨里,藏着太多不怀好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