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冷家主母……在邮轮底舱的恒温柜里藏了备份账本……”男生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颈动脉上的玻璃碎片已沁出细珠般的血,“她说……只要拿到宇文集团的授权码,就能啓动码头的自动销毁程序……”
宇文杰眼底寒光骤起。授权码——那是他昨夜刚发给苏洛的加密文件,藏在补充协议的页脚暗纹里。冷家果然早就盯上了他们的布局,这局棋比想象中更凶险。
他猛地撤开碎片,男生瘫软在地的瞬间,楼下传来苏家暗卫撞门的巨响。宇文杰扯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掌心的血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的花,却掩不住他眼底迅速凝聚的清明——药物的灼意仍在噬骨,但苏洛的名字像道护身符,死死钉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神智。
“把他带走,交给刘翔的人。”宇文杰侧身避开冲进来的暗卫,声音里的沙哑尚未褪尽,却已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冷家主母的行踪同步给码头组,告诉他们,账本里的航运记录是假的,真正的坐标在……”他顿了顿,报出串加密坐标,那是他与苏洛约定的紧急联络点,“让他们等我亲自过去。”
暗卫会意退下,拖拽男生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宇文杰走到酒柜前,抓起瓶未开封的威士忌狠狠灌了两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着茶几上那杯剩下的“特调鸡尾酒”,突然擡手将整瓶酒砸了过去,水晶杯碎裂的脆响里,仿佛能听见冷家主母阴狠的笑。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苏洛”两个字像团暖光,瞬间驱散了他眼底的戾气。宇文杰深吸一口气,接通时刻意压稳了声线:“洛洛?”
“你在哪?”苏洛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许老说魏家邮轮那边交火了,刘翔的人伤亡不小。”
“在处理点私事,马上过去。”宇文杰走到落地窗前,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看向远处码头方向隐约亮起的火光,“别担心,我没事。”
“我不担心。”苏洛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变得很轻,“但我等你回来吃桂花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句话像清泉浇灭了宇文杰体内最後的燥火。他靠着冰冷的玻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去年苏洛生日时,两人抢蛋糕不小心摔的。“好,”他低笑一声,眼底的赤红彻底褪去,只剩下温柔的坚定,“等我。”
挂了电话,宇文杰从西装内袋摸出个微型U盘,插入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冷家码头的三维结构图缓缓展开,每个监控死角丶每条通风管道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是他昨夜让苏洛的暗线连夜绘制的,本是备用方案,没想到成了破局的关键。
他快速输入一串指令,将加密坐标发送给码头组,随後删掉所有记录,将U盘折成两半扔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他抓起外套转身就走,经过洗手间时,瞥见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自己,忽然想起苏洛总说他认真时的样子最吓人,也最让人安心。
“等着我。”宇文杰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像是在宣誓。
楼下的车已经备好,是苏家暗卫常用的黑色轿车,车牌经过僞装,混在夜店门口的车流里毫不起眼。宇文杰坐进後座,刚关上车门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药物的副作用开始反噬,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视线也开始模糊。
“宇文先生,需要先送您去医院吗?”司机是个面生的年轻人,语气里带着担忧。
“不用。”宇文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直接去码头,走三号航道的浅滩,避开冷家的巡逻艇。”他记得苏洛说过,那里有片红树林,是小时候他们偷偷摸鱼的秘密基地。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宇文杰在颠簸中渐渐陷入半昏迷状态,梦里全是苏洛的样子——十七岁的苏洛穿着白衬衫坐在图书馆里,阳光落在他睫毛上;二十岁的苏洛站在泮池边,眼神绝望得让人心疼;还有现在的苏洛,坐在梧桐公馆的窗边,对着一盘桂花糕笑得眉眼弯弯。
“不能睡……”宇文杰猛地睁开眼,咬破了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他摸出平板电脑,调出最後一道指令——那是给苏洛的暗线“夜莺”的,只有四个字:“啓动蜂鸟。”
蜂鸟是苏洛接手苏家暗线後布下的暗棋,藏在冷家主母的贴身卫队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现在,正是时候。
车刚驶入码头范围,宇文杰就收到了“夜莺”的回复:“已就位,恒温柜编号734。”
他嘴角勾起抹冷笑。冷家主母大概永远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卫队长,竟是苏家安插了十年的棋子。这盘棋,从二十年前苏旗埋下第一颗子开始,就注定了冷家的败局。
轿车在浅滩停下,宇文杰推开车门,冰冷的海风夹杂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彻底驱散了最後的眩晕。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火光最亮的地方走去,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像株迎着风暴的青松。
远处传来枪声和爆炸声,隐约还能听见刘翔的怒吼。宇文杰加快脚步,指尖在口袋里握紧了那片从洗手间捡来的玻璃碎片——他知道,前面就是冷家主母的老巢,是这场混战的终点,也是他和苏洛约定好的,要一起拆毁的最後一堵墙。
而墙的另一边,梧桐公馆的灯光亮得温暖。苏洛坐在窗边,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最後一块桂花糕,忽然拿起手机给宇文杰发了条信息:“我让厨房再热了一遍,等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看见宇文杰正穿过枪林弹雨向他走来,眼神坚定,像两辈子里的每一次一样。
这场仗,他们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