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郁白吃了两口,头愈发的晕眩,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晕碳了,可渐渐,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再次醒来,江郁白看着熟悉的白被罩,竟有种果然如此的安心。
吵醒他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江郁白好奇的将耳朵贴在墙上。
“你说说你,你怎麽想的?人都烧到四十了度了你都没察觉?你没注意,等人烧成干,烧成灰你就注意了?”
“感冒药,消炎药和海鲜一起吃?是楼下超市搞活动,还是殡葬业搞活动,还是你陆季怀这搞活动,寿命打骨折啊?”
“王主任,您消消气,消消气,陆医生这方面也不是专业的嘛。”唐贺星拍着王主任的後背顺气,边说边递上杯水。
王主任猛灌了一大口,继续指着陆季怀的鼻子,连带着唐贺星一起骂:“怎麽,你们心理的丶精神的就高人一等,不用科室轮转?五岁的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发烧吧,你俩是读书读多近视了,还是瞎了?”
“以後,这种事别给我打电话,也别打120浪费资源,你们直接联系殡葬场,哦,不对,照这个趋势烧下去,都省得人家烧了。”
……
外面的声音很大,语速很快,嘈杂之声穿过墙壁,江郁白听得费力。
他的耳力并不出衆,但对于音色的敏感程度却是天赋异禀,他贴在墙上依稀可以辨别,好像是有人在训斥陆季怀,旁边有人在劝,只是陆季怀全程都没有说话。
江郁白支撑这身体,靠着墙壁移动,打开门,就见一小老头,单手掐着腰,单手高高举起,指着陆季怀的鼻子骂。
“陆季怀,你现在能耐了是吧……”
见人出来,小老头恶狠狠的瞪了陆季怀一眼,过来扶江郁白。
“你怎麽出来了?你这个时候就应该多休息。让小陆照顾你,你放心大胆的指使他,他若是态度不好,你给我打电话,我帮你骂他,什麽东西,”小老头说着,仍不忘回头冲跟进来的陆季怀白了一眼,“跟过来干什麽?烧水去。”
江郁白的胳膊被小老头扶着,他有些别扭的想要拿出,奈何小老头看着年迈,力气却大得很,他挣扎了一下,却被狠狠摁住:“别和我较劲,往前看,走。”
“你别看我一把子老骨头,要我说,你这身子骨,不一定有我好。”小老头扶着他上床,帮忙掖好被角,“我一会儿把电话给你写下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哈。”
江郁白的手被他攥在手里,心疼的来回摩挲着。
“王主任,他……”陆季怀端着热水,看见江郁白不自在的弓着身子,出声提醒。
“你又进来干什麽,”小老头一瞪,“水放下,出去。再进来打扰郁白休息,别怪我将你打出去。”
陆季怀看向床上精气神明显好多了的江郁白,点头陪着笑,退了出去。
“受委屈了啊,孩子。”小老头泪眼婆娑,伸手抚上江郁白瘦削的脸颊,摇头,“受委屈了啊!”
“我没事的,王主……王爷爷。”在小老头的注视下,江郁白不得不改变称呼。
“这才对嘛,孩子。”小老头心疼的看着江郁白,“以後啊,你想吃什麽了,也和爷爷说,你奶奶,也就是我老伴,开了家餐馆,味道可好了。”
“你知道吗,爷爷我年轻时,可帅了,那时候,医学院,连同周围的什麽理工啊,老多女同学追我了。可我一个都没看上。”小老头坐在床边,像哄孩子似的喂江郁白喝了口水後,便拍着他的手,讲故事哄睡。
“後来我上班,急诊,忙起来没工夫吃饭,有一个学妹啊,就抱着小饭盒,蹲在角落里等着我,看我空了,就上前递过来。”小老头回忆起往事,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意。
“起初我不在意,那时候不像现在,可是有很多家属往急诊送吃的呢,可偏偏,就那姑娘的饭最好吃,我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渐渐的,我开始往角落里关注,开始期待她的出现……”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一段美好的爱情佳话?”小老头突然话锋一转,道,“我也是後来才知道,她那个时候不喜欢我,她给我送饭,只是因为我当时特别受副院长的器重。而副院长就是後来帮她爸爸做脑部手术的专家。那个手术的风险很大,很多专家都劝她放弃,保守治疗。”
“不知谁告诉她,若是中国有一人会成功,那就是当时的那位副院长。她跑去求了好几次,副院长都不同意,结果就选中了我做这个迂回战术的炮灰。没办法,吃人家的嘴短,哪怕知道被利用了,那时候的我也甘之如饴。”
“那,後来呢?”江郁白听得认真。
“哈哈哈,我就说你没退烧吧,都烧糊涂了。”小老头轻拍江郁白的手,“孩子,有的时候看事情不能太表面,也要给对方机会,听对方的苦衷,否则可能会後悔一辈子的。”
“後来呀,我知道她利用我,我很生气。他父亲做完手术後,我就再也没有理过她了,哪怕她依旧蹲在急诊的角落里,我连看都不看。她有时会把饭盒放在我休息的屋子里,我也再没吃过。”小老头缓缓道,“後来,她也明白了,也就不来了。”
“啊,可,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真心喜欢你了?”江郁白遗憾。
“傻孩子啊,快再躺一会儿,”小老头伸手将刚刚江郁白抻开的被角掖好,“好好睡一觉,有空来爷爷家吃饭。”
江郁白懵懵懂懂的点头,感觉哪里不对。
可感冒药的药劲上来,江郁白再次昏昏欲睡过去。
小老头盯着江郁白的眉目看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走出卧室。
卧室外,陆季怀和唐贺星像是两个被罚站的小人,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见人出来,唐贺星小声反驳着:“这故事是这样的吗?我怎麽听林奶奶不是这样讲的?”
“闭嘴,还不是为了你师兄。”小老头红着脸怒骂,“你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我就调你到急诊,我看看你能不能分辨什麽是晕厥,什麽是晕碳。”
“别啊,王爷爷,谁都知道您最疼我了。”唐贺星扶着小老头往外走,向陆季怀递眼神:走了。
陆季怀鞠躬,跟着江郁白的称呼道:“王爷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