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白的理由足够蹩脚,陆季怀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忙起来,并没有说什麽。
当江郁白第三次被抓包,正在想理由时,陆季怀却率先开口:“可以再帮我倒杯水吗?”
“啊,好。”江郁白腾得站起,人尴尬时,总爱找点事显得自己很忙。
“凉一点就好。”陆季怀补充道。
“好。”
江郁白双手握着杯子,小心倒满,挪着小碎步,一点点放到茶几上。他低着头长舒一口气,陆季怀的声音却从耳侧响起。
连同声音过来的,还有一丝温热的气息:“你倒这麽满,让我怎麽喝啊?”
江郁白一惊,脖子条件反射地一缩,往後退了两步:“啊,啊。对不起。”
“没关系。”陆季怀温笑一声,将头探出,沿着玻璃杯抿了一口。
那动作,怎麽说呢,有点让人想歪。
江郁白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移开视线。
“没有什麽要说的吗?”陆季怀的唇上还有一滴水珠,江郁白看过去时,正巧陆季怀的舌尖灵巧地将那滴逃开的水珠收入腹中。
“没,没有。”江郁白看得眼都直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在如此不礼貌得盯着别的男人的嘴,身体自然而然地想要逃离。
“哦,对了,”陆季怀叫住他,“我刚才清理聊天记录发现,我昨天发给你的消息有错别字,真是抱歉。”
“是吗?我没注意。”江郁白低头看脚尖。
“可能是烧糊涂了手抖,视线也模糊,没注意,将发烧打成了发骚,”陆季怀观察着小白兔的身体一个激灵,浅笑着道,“你没误会吧?”
“没,我都没注意。”江郁白将头埋得更深。
倏然他反应过来,语出狂言的又不是他,他为什麽羞臊至此?
思此,江郁白挺直腰板,与陆季怀对视:“误会什麽?”
“没误会啊,”陆季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那麽着急下来是因为……”
陆季怀欲言又止,像是很遗憾地叹气:“好吧,是我多想了。”
江郁白:“啊?”
“我以为你这时不时盯着我看,是因为这个,看来是另有其事了?”陆季怀单手将袖子网上挽了挽,像是开会时的习惯动作,矜贵得展示着手臂的肌肉线条。
陆季怀一脸从容,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我,”若是再不说些什麽,还就真显得他锱铢必较,死盯着人家的失误不放,江郁白抿了抿嘴,请教道,“我最近有些新工作,签合同时,应该注意些什麽啊?”
合同历来是林初和江郁白最大的心头事,之前的几份,都是林初寻法律系的同学帮忙,可现在正值文科生绞尽脑汁的季节,他们实在不好再过多打扰。
而陆季怀是律师,还是个看起来不那麽忙的律师,这些问题问他是最恰当的。
这也是江郁白几次三番偷瞄陆季怀的原因,明知最佳答案就放在他面前,可,江郁白耗时半天,犹豫再三也没能鼓足勇气。
若不是陆季怀主动提起,恐怕江郁白还会坐在电脑前,与天地神游。
“签合同最重要的就是,”陆季怀故意拖着长声,他将江郁白的所有好奇心吊起,才若有所思道,“不要无条件服从,像签卖身契似的,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嗯。”江郁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陆季怀忍了忍心底的笑意,问道:“你真的明白什麽是卖身契吗?”
“不能什麽都答应,要有自己的底线和红线,尤其是不能触犯法律。”江郁白像个小学生,端正态度的站在陆季怀面前认真回答问题。
“那你说说,你的底线在哪?”陆季怀又问。
“这个……”江郁白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但若要他形容,他一时还真不知怎麽作答。
陆季怀:“譬如,人家要你随叫随到,压着你工钱,要你配合演戏,降低尊严,你该如何?”
“拒绝。”江郁白打了个大大的叉。
陆季怀又道:“那,对方用很好的条件吊着你,签约後却扣着你不让工作,也不让你接其他工作,若违反,则是一大笔违约金,你这怎麽办?”
“不会吧,不是有合约吗?”江郁白在这方面还是盲目的信任,“我一般都签大公司的,而且会表明这条,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的。”
“若,这份工作你很喜欢,你连待遇都可以不在乎,只为了追求这份工作。可拿到後,你却发觉和最初不太一样,而且很消耗你自己,你该如何?”陆季怀又问。
江郁白:“及时止损。”
“可这样,你不仅损失工钱,还会面临一大笔的违约金。”陆季怀继续道。
江郁白在合同,工作方面是有些小白,但有些事,是现实教会他的。
江郁白坚定:“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陆季怀看着江郁白坚毅的眼神,若有所思的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你都知道。”
“什麽?”江郁白没听清。
陆季怀笑着:“没什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