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
白缘看似柔弱,实则外柔内刚,他不惧权势,有一身反骨,越是强硬的,他对抗的越是厉害,何曾像如今这般,什麽都不说,无声无息地流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沉怎麽受得了这个,他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只恨不得从未发生过这件事。
狸奴感觉到主人的情绪,自觉跳上床,窝在白缘手边。
毛茸茸是无辜的,白缘仍不说话,却抱起小猫,一下一下地撸着。
“你想知道这狸奴的名字?”萧沉不敢硬掰他了,一边为他擦着眼泪,一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本王为它取了个小名,叫汤圆,但既是送给你的狸奴,大名便由该由你来起,你来为他取一个名字吧。”
白缘终于吭声了,声音带着些鼻音:“送我的?”
萧沉:“是。”
白缘垂眸,打湿的眼睫显得可怜极了。
他又不说话了。
萧沉从未觉得事情这样棘手过。
他甚至都不知哪里句话有问题,白缘的情绪就又低落下去。
片刻後,白缘开口:“不了吧,我一时想不起来什麽好听的名字。”
若是从前,他是极乐意养一只小猫的,可是如今,他自己都不知将来如何呢,怎麽能养好它。
起了名字就有了牵绊,万一他走後,再因此让萧沉不喜它了,就得不偿失了。
萧沉不知他所想,还在试图安抚他:“那你慢慢想,不急。”
“哦。”白缘慢吞吞应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不知不觉,他整个人都缩在萧沉身上,不知在想什麽。
萧沉忽然生出一种,明明怀里抱着他,却又觉得抓不住他的感觉。
那感觉稍纵即逝,他想不通为何会如此。
白缘心悦他,他亦如此,有什麽能将他们分开?
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他皱眉思索时,白缘忽然开口。
“我从前,生过一场病,他们将我送到一个大夫那里治疗。”
萧沉的思绪被打断,也不深究,立即收回了注意力。
白缘声音平静:“那个大夫对他们说,我就是日子过的太好了,才会得这种矫情病,很快就能治好我。”
“那个地方像监狱,那些大夫一遍一遍对我做重复的测试,只要错了,就会受到惩罚。我跑出去,他们很快将我抓回来,惩罚的更重。”
他说的平静,但是萧沉觉得,他好像要碎了。
“後来我被官府的人救出来,从此便不敢再看大夫。”
萧沉顿时明白,他在解释为何会不喜大夫。
他不知白缘竟经历过这些,头一回对自己的自作主张生出後悔的情绪,轻声道:“本王不会再逼你。”
白缘擡头看他,问:“我有病吗?”
萧沉没有问他到底得了什麽病,没有问“他们”是谁,也没有深究晋安白家的公子怎麽会经历这些,而是单手将他抱起来,圈在怀里,语气坚定:“是他们的错,你没有病。”
他宽阔的脊背好像避风的港湾,白缘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在他的声音里沉溺进去。
“不,我有病。”他一次次陷入梦魇里,一次次心存死志,他知道,他从未走出那个囚笼。
他不想再多说,迅速跳过这个话题,笑了笑道:“今日太温柔了王爷,不像你。”
“本王从前不温柔吗?”萧沉并不追问,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本王一直如此。”
外头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下人们安静地掌灯,柔和的光将屋子照的温暖。
萧沉的动作,似乎给了他一种错觉。
他无坚不摧,他可以成为保护他的铠甲。
“你……”白缘似乎想要说什麽,但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防止自己失言。
不能问,不能打破这层窗户纸。
萧沉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他体贴地没有追问,似乎要将这不熟练的温柔贯彻到底。
未来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