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麽了?”焦皓知语气里满满的担忧:“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麽今天突然脸色这麽差,昨晚没睡好?”
段垣嘉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半晌才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道:“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焦皓知一顿。
段垣嘉像喃喃自语般接着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噩梦,应该是噩梦吧,但是我醒来不记得梦到什麽了,只是觉得很难受。”
焦皓知想他昨天果然还是被二房的人吓到了,脸色青黑,但怕吓到小朋友,收敛了表情柔声道:“我给老师打个电话请一天假,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我在家办公。”
段垣嘉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焦皓知让他再吃点回去休息,段垣嘉摇头说吃不下,焦皓知无法,只能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回去休息。
段垣嘉一晚上没睡好,现在知道焦皓知在家陪着他,心里安心了不少,回到卧室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焦皓知收拾好东西过来看他,轻轻敲了门没人应,喊了声“我进来了”推门而入,看见床上隆起一块,小朋友已经睡下。
他走到近前,蹲在床头边上看段垣嘉的睡颜。
小朋友即便睡着了,眉头依然紧蹙,平常水润的朱唇现在毫无血色,苍白得就像最後那晚见到的他。
一些不好的回忆浮上心头,焦皓知任由这种锥心的痛将他刺个百来遍,仿佛这样才能让他记住那些不好的过往,让他不要忘记自己该做些什麽。
就这麽静静地盯着段垣嘉看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段垣嘉不安地转了个身,焦皓知才如梦初醒。
*
段垣嘉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又开始梦到奇怪的片段,光怪陆离,惊险万分,那些血色光景依然缠绕着他,以及许多错乱的脸。
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张张脸在他脑子里乱窜,他想逃,但他逃不掉。
为什麽逃不掉?
段垣嘉不懂,但只知道他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要保护,他不能跑,只能立在原地等待审判落下。
当镰刀向他砸来时,段垣嘉醒了。
醒来的时候梦里的所有景象全都记不清,只知道自己又做了一场混乱的梦,比昨天晚上的让他还要难受。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後知後觉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朝窗边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焦皓知把电脑带过来办公。
他刚转身,焦皓知看了过来。
看见他醒了赶紧放下工作走过来,在床边蹲下和躺着的段垣嘉平视,低沉着嗓音轻柔问他:“怎麽样了,有好一点吗?”
看着焦皓知关心的眼神,那些不好的想法仿佛一下子全都消失。
段垣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就像每个人在生病时都会变得脆弱,变得想撒娇,段垣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生病,但这一刻他只想尽情向焦皓知撒娇。
“我不舒服。”
闷闷的声音连自己都被吓一跳,段垣嘉顿时觉得更委屈了,甚至带上点哭腔道:“我好像快要死掉了。”
焦皓知一听,脸色一沉,“不要胡说。”
他伸手去探段垣嘉的头,一摸紧张起来,“怎麽这麽烫。”
焦皓知想去拿探热器,刚站起来就被段垣嘉拉住。
他低头看,许是人病得模模糊糊的,都没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牵住了他的手,还往下拉了拉,声音软软的说:“……不要走,陪陪我。”
焦皓知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转身回来,依言坐到他旁边。
两人的手就这麽牵着,段垣嘉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但嘴巴还是没有停下。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都说不清晰,焦皓知得很努力才能组装起他的话。
“我做梦,不好看,吓人的,滴滴答答,有人在喊我……”
“他重重的,跑不动,好暗啊……”
焦皓知在想,果然还是昨天二房的人吓到他了,这些该死的人。
但下一秒,焦皓知整个人愣住了。
他看见段垣嘉从被子里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搭在自己肚子上,嘴巴含糊道:“要保护好,不能跑……”
那一瞬间,焦皓知从头冷到脚,浑身血液像凝固住一样。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段垣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