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延续原主对钱财的管理方法,每个月给禄沧三百块钱用来买菜。
这当然不够,甚至对于想要维持两个人每日的饮食需要来说,差得还要远。
他知道,禄沧每天都会小心计算着花销,在放学后去菜市场努力从被人挑剩下的菜里选些还可以的留在第二天用,那个时间段的菜最便宜。
但即便如此精打细算,一个月下来,那些买菜钱也会被尽数花光,禄沧的手里不可能剩的下钱。
对于普通家庭的小孩来说的一笔随意的开销,却是禄沧无论如何都凑不够的。
虽然他没有详细了解过,但也知道禄沧的成绩很好,哪怕在班上不怎么说话,也深受老师看重。
老师特意强调过的,数额不大资料费却交不上去,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是十分耻辱的一件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索要资料费,却连去哪里凑够这些钱都没有头绪,禄沧对他的恨意必然会再次上涨。
但封赫池却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他随意点开手机的通讯录,向下滑了滑。
原主的人际关系差得不行,通讯录里存的号码中,大多数都是只一起喝过酒聚过餐的酒肉朋友,甚至多数是见过一两次面后就再也没见过的。除此之外,连正常人都几乎找不出来。
划到最后,他的手指停了下来。
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备注里,混着一个正常的过分的备注。
周老师。
禄沧的班主任。
他的手指停在上面了一秒,随后轻轻地按下了拨号键。
*
下课铃响了,教室再次喧闹起来。
男孩女孩嬉闹的声音,桌椅脚被推搡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混在一起,惊飞窗沿外歇脚的飞鸟。
禄沧眼皮都没抬,低着头盖上笔帽,将上节课的书合起来收进抽屉,换成下节课的习题册。
走道上同学来来往往吵嚷打闹,并没有人朝他这边看一眼。
他没有朋友,向来如此。
阴郁,孤僻,就连座位也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阳光透过窗户在教室投下一片金色,他的倒影映在斑驳墙面,像是潮湿墙体长出的一片霉菌。
有时候禄沧上课时盯着墙面发呆,希望自己真的是墙上安静发霉的菌体,或者只是被课本打死在墙上糊成一片的一只飞虫。
一样都肮脏安静,无人在乎。
讲台上班长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他扬了扬手中的表格:“大家把书费到我这里交一下,然后在名单上打勾方便我统计人数。”
原本放在课桌上的手骤然捏紧,禄沧缺乏血色的唇紧紧抿住。
他下意识去摸书包的夹层,却又在愣神片刻松开了手。
他根本凑不够这些钱,哪怕只是三百多块。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酒瓶碎裂炸响的声音,禄沧无意识地扬手摸了摸耳侧。
几分钟过去,讲台上拥挤的人群逐渐散开,大部分都交完了钱。班长俯身趴在讲台上在表格上勾勾画画,随后将其拿在手上向台下走过来。
禄沧不想让班里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不得不和那么恶心的男人一起生活,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来换取勉强生活下去的资本。
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怜又可笑。
纵使他在班里一直都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除了每次考完试发下卷子时任课老师的一句称赞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他。
但他仍然,像是待在房顶都缺失一半的破烂茅草屋,徒劳又可笑地拽紧身下的草席,妄图守护自己最后这一点尊严。
班长越走越近,禄沧放在桌上的手也逐渐攥紧。
可男孩的身影并没有在他身边停留,径直转向了他右侧那排。
禄沧愣了愣。
是他忘记了吗?
再三犹豫后,禄沧伸手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低声开口:“我的书钱……”
班长盯着他几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神色带了几分懊悔。
“哦对,我差点忘了!”
禄沧眉头微皱,盯着他不明所以。
男生笑呵呵地扬了扬手里的表格:“你的钱周老师今早给我了,当时就把你的名字勾上了,但是我早读之后太困了就顾着补觉,忘给你说了,不好意思哈。”
他手中的表格上,禄沧的名字后赫然已经打上了勾。
禄沧的视线从表格移到男生脸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周老师?